“万岁,您看到了,周宣就是这个态度,完全无视国家法度,更不尊重上官,这等人作为御史如何能服众,臣请求削去他的一切官职,交由刑部处置!”
范建觉得老朱是真正的大腿,肯定要收拾周宣的,毕竟老朱对官员触犯律法的行为一直零容忍,何况他手里还有一张王牌没亮出来。
朱元璋冷眼看着范建,冷声问道:“你好像没有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咱记得昨夜你就上书给朕了,为何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所奏的内容说出来?”
范建愣了一下,他忽然觉得朱元璋似乎做了什么大决定。
他所奏的内容,稍微有点政治常识的人都知道,除非下定决定动其中一方,否则不会再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出来,否则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万岁在朝堂上提出来了,范建的心思活络起来,该不是万岁是想借着自己的弹劾,对勋贵下手了吧,如果真是如此,自今日以后,便要成为士林领袖了!
范建整理了一下衣冠,带着美好的憧憬,身子虽然跪着,但腰杆笔直。
“臣参奏凉国公,诚意伯结党营私!”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众人均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凉国公蓝玉,淮西勋贵中的明星人物,才打赢了一场对大明至关重要的大战,风头已有盖过中山郡王徐达的迹象。
诚意伯御史中诚刘基刘伯温,江南文臣集团的领袖,为人清正廉明,且有运筹帷幄之能。
但两人虽为大明肱股之臣,却从来水火不容,甚至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此事满朝皆知,范建居然说两人结党营私,简直笑掉大牙。
只有李善长和胡惟庸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流露出可信的意味,但他们均未说话。
“万岁,范建此人荒谬无比,纯属诬告,请万岁将此人拖出去!”
头一个站出来的是个黑大个,这人最明显的特点是雌雄眼,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长得倒是颇为雄壮。
周宣不认识他,不过从他排班的顺序来看,地位应该不低。
“郑国公此言差矣,御史言官本就有风闻奏事之权,不会因言获罪,何况此乃下官亲眼所见,怎会是诬告?”
范建自觉是万岁要他当马前卒,当即反驳起来,哪怕对方是国公,也要据理力争。
周宣恍然大悟,这黑大个之所以第一个站出来,是因为他是蓝玉的亲外甥,大明第一猛将常遇春常百万的儿子,郑国公常茂。
常茂瞪着雌雄眼,咬牙道:“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凉国公真要和刘大人密谋结党,会让你看到,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有资格参与密谋吗?”
这位郑国公秉承了他爹的性格,瓮声瓮气的质问起来,若不是朱元璋在,怕是先用拳头问候一遍范建再说。
“前几日,下官在怡红院,亲眼看到凉国公和诚意伯从一个包间里走出来,难道喝花酒也要作伴不成?”
范建的话,让所有大臣都惊愕了,他们知道范建不可能说谎,蓝玉和刘基居然能和平共处一室,而且还是一起喝花酒!
在场大臣全是老爷们,谁不知道四大铁之一,就是一起嫖过娼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蓝玉和刘基的身上,如果这两个人真的联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要换皇帝了。
不然根本解释不了,两个大明不同集团的领袖,是怎么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的。
朱元璋依旧风轻云淡,并未有一丝意外,因为他早已从周宣的日记中,知晓其中缘由。
其实老朱骨子里还是有义气的,之所以在历史上杀了那么多功臣,担心臣强主弱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是功臣们确实该死。
就拿淮西二十四将来说,除了战死病逝的,以及汤和,郭英还算老实,其余人等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是活成了当年最为讨厌的样子?
李善长作为淮西勋贵的首脑人物,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群臣第一人,本应该知足了,却在淮西老家,用各种手段占据了数百万亩良田,至于别人,也大抵如此。
除了淮西勋贵,江南文臣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没有战功,不太敢明目张胆的坑害百姓,但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四处挑起对立,只要不是本集团的,全部都是敌人。
老朱何等雄才大略,哪里看不出来,长此以往下去,文臣的集团规模会越来越大,毕竟大明每三年就要举行一次科举,而科举选拔的人才,自然归于文臣集团。
北方连年战乱,南方的情况相对好些,知识分子主要集中在江浙,而江浙人又是极为信奉宗族的群体,既有条件又有动机,很容易形成共同体。
当文臣越来越做大,朱元璋能预感到,他们可不像勋贵那样,只想要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是要得更多,甚至会分走皇帝的权力。
读书人通常自视甚高,认为应该与皇家共治天下,甚至皇帝可以当个吉祥物,天下交给他们这些读圣贤书的知识分子才是正道。
周宣也在日记里陈述过了,过分放纵文臣集团的弊端,当然,他是站在高出时代的角度来分析,明末东林党搞党争的事,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文臣的思维方式实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