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东方的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水清漓便早早从睡梦中醒来。
他昨晚因为林七夜的事,翻来覆去,竟是罕见地失眠了。
从前,他总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对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半分兴趣,内心犹如一潭死水,难以泛起一丝涟漪。
然而,林七夜的出现,却如同一颗石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投入他的心湖,似乎在他与这个世界之间,悄然编织起了若有若无的羁绊。
尽管这羁绊此刻还如蛛丝般纤细,甚至连水清漓自己都尚未察觉,但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
推开房门,清晨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轻拂而来,水清漓走进洗漱间。
洗漱完毕,抬眼便看见姑父姑妈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嘿嘿,清漓起来了,赶紧吃饭。”姑父姑妈热情地朝着水清漓招了招手。
水清漓面色依旧冷淡,他实在猜不透这夫妻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腹中的饥饿感驱使着他还是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坐在椅子上,水清漓一言不发,拿起筷子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姑妈一改昨日的泼妇形象,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热情,望着水清漓。
“清漓啊,你要理解姑父姑妈的苦心。”得到妻子的暗示,姑父脸上绽放出灿烂得有些夸张的笑容,说道。
“是是是。”姑妈在一旁忙不迭地点头帮腔。
“我和你姑妈活了大半辈子了,孩子不管我们,我们自己也没房子,就想着在站不起来的时候,能够躺在床上不被房东赶走。”
姑父说着,装出一副情绪低落、万分伤心的模样。
水清漓对此仿若未闻,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自顾自地埋头吃饭。
姑妈见状,狠狠地剜了姑父一眼,心中暗骂这没用的家伙。
姑妈觉得还是得自己出马,她脸上堆着笑,伸手想要摸水清漓的大腿以示亲近。
“清漓啊……哎呦。”
谁知前脚姑妈刚把手搭在水清漓的大腿上,下一秒水清漓便迅速挪动大腿,姑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你!”姑妈怒目圆睁,愤怒地盯着水清漓。
水清漓可不认为昨天林七夜的那一番话,就能让姑妈幡然醒悟。
若是坏人都能如此轻易地改过自新,那这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冤假错案,不会有那么多的不公和哭诉了。
他随手拿起纸巾擦拭嘴角,起身回到房间拿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出门离开了。
“你这主意也行不通啊,清漓明显对咱们不信任。”姑父无奈地说道。
姑妈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出了门,水清漓一眼便看见了在楼下等待多时的林七夜。
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水清漓便默不作声地往楼下走去。
林七夜对此倒也不意外,跟在他身后,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主动开口道:“早,吃了吗?”
这略显尴尬的问候语,却是林七夜苦思冥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
话一出口,林七夜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看着正下楼梯的水清漓,他开始绞尽脑汁思索其他话题。
谁知,下一秒。
“吃了。”
嗯?林七夜的脚步猛地一顿,刚才……是水清漓的声音?
林七夜眼神一亮,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激励,脚步加快,跟上水清漓。
“我刚转来,课业落下很多,我能晚上找你补习功课吗?”
走出楼房,林七夜再次说道。
水清漓没有立刻给出答复,林七夜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走着。
等到两人走出小区,水清漓这才轻声“嗯”了一声。
林七夜清晰地捕捉到了这声回应,这让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欣喜。
为什么会主动找人说话,哪怕冒着热脸贴冷屁股的风险。
或许,两座冰山相撞,只能是粉身碎骨。
只有其中一座主动融化靠近另一座,才能相安无事吧。
路上,林七夜没有提及昨天的事情,水清漓也没有问起林七夜眼睛的状况。
双方都极有分寸感与边界感。
其实两人的交谈算不上十分融洽,大多数时候是林七夜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话题,水清漓只是简单地回答几个字,便再无下文。
但林七夜丝毫不觉疲惫,他开始与水清漓并肩而行,这样便能更近距离地观察水清漓。
晨光熹微,暖金色的阳光如细密的丝线,穿过斑驳的树叶,轻柔地洒落在少年那张冷峻的脸庞上。
他那剑眉如墨画就,星眸深邃幽黑,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扇如蝶翼般的阴影。
那双眼,仿若藏着化不开的浓稠夜色,清冷气质与周身暖光相互交织,却又泾渭分明。
高挺的鼻梁线条利落,一侧被光勾勒出淡淡的浅影,更显立体。
微抿的薄唇仿若凝着清晨的霜露,透着丝丝凉意,下颚紧绷,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细碎的刘海被阳光染成浅金色,却依然掩不住他眸中的淡漠。
恰似寒星孤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