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尧见进来的是两张陌生面孔,不免有些失落,却也有一丝庆幸。失落的是当士兵拿来香囊,并说出“燕双飞”那句话时,他心中满心欢喜,疑是故人来。庆幸的是,若真是一诺,他却不知见面时该如何解释发生的一切。
“不知二位从何而来,又为何有此香囊?”景尧朗声道。
“见过王爷。”洪掌柜躬身行礼道,“小人乃杨记在献国的总管老洪,奉东家之命护送这位……姑娘……前来历城。”他看看身边的南汐。几天奔波下来,她身上的粗布衣裳已经全是污渍,脸上也似花脸猫般沾满灰尘,除了一双大眼睛闪着光芒,完全看不出是位身份尊贵的公主。
“我是南汐。你应该听说过吧……”南汐大方的自我介绍道,“你手上的香囊是一诺姐姐给我的,他说你见到这个就会相信我。”
景尧一听竟是公主驾到,不禁一惊。再仔细看眼前二人,均是风尘仆仆,满脸倦色,便道:“有一诺的香囊,我自然确信无疑。二位一路辛苦,还是先歇息片刻,咱们再坐下来细谈。”说罢,吩咐士兵带二人下去洗漱用饭。
景尧摩挲着掌中的香囊,思绪仿佛又回到在青城时的那段美好时光。那个时候,天空飘起微雨,他们并肩立在檐下看两只飞燕从雨中划过,落在屋檐下相互整理羽毛,依偎在一起取暖。现在想起来,仿佛连回忆都是甜的,让他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这时,回忆被敲门声打断。景尧回过神,就听南汐在门外道:“王爷?”
“请进。”他镇定一下神情,将香囊珍惜的收回怀中,才开口道。
进来的是一位妙龄女子,只见她一身粉蓝色雪狐棉衣,身披青色的梅花衫,脖子上圈着雪白兔毛围脖领。她脚下轻盈,轻轻跳过门槛,腰间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景尧只觉得眼前一亮,竟舍不得移开眼睛。
南汐仿佛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害羞的低下头,低声又叫一声:“王爷。”想到眼前这便是要共度一生的夫婿,不禁脸红心跳。
“见过公主。”景尧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收回目光道,心中不禁自责,赶紧岔开话题问道:“洪掌柜呢?”
“洪掌柜说他太过疲乏,就先歇下了,让我向你说声抱歉。”南汐道。
景尧点点头,心知洪掌柜是借口走开,好让他们放心说话。
“听说允王已经准许使团回国,这么算起来他们应该已经抵达青城了吧?”景尧问道。
南汐哪里知道他同一诺的关系,心直口快的道:“使团应该是回去了,只是不知道一诺姐姐和杨大哥在献国过的如何,也不知道我离开这些日子有没有被人刁难。”
景尧惊道:“她们还在献国?”
“你不知道吗?”南汐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顿时有些后悔。又见景尧满脸关切之色,心中不禁起疑,问道,“你们关系似乎很好?”
景尧心中着急探寻一诺下落,随口道:“我们是故友,从前在青城便相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若在献国,回青城的又是谁?”
南汐见他语气急促,急的满脸通红,心中大为不忍。于是,将使团一分为二的前因后果向他娓娓道来。
一番话说完,景尧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他原先以为使团已经平安离开献国,因此才毫无后顾之忧的让王三石先行撤离,自己哪怕与允王再拼个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可现在一诺和杨潜还被困在丽城,无异于给他手脚上加上枷锁。他又焦急又无奈,只恨自己不能插翅去将他们解救出来。
“你别难过……”南汐见他眉头紧蹙,不安的劝慰道,“我哥哥大约只想让他们留下做个筹码而已。等和亲提上日程,他们应该就能回国了。”
“公主又为何会来到历城?”景尧定了定神,问道。
“是我求一诺姐姐说服洪掌柜带我出来的,因为……”南汐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没有说出自己逃避和亲的真实目的,道:“因为一诺姐姐听说历城的状况,又知道青城内也不太平,所以才让我顺道来瞧瞧。”
任何有逻辑的人听到这番话都能发现其中漏洞百出,根本无法自圆其说。然而景尧此刻整颗心都在一诺身上,哪里有空去琢磨南汐的话。
“我原本还想在此地再逗留几天,如此一来只能杀将出去,才能解围。”景尧咬牙道。
“看来你们确实很熟。”南汐叹口气道,“一诺姐姐早猜到你会做此反应,因此特地嘱咐我提醒你千万三思而后行。她说你应该先解决青城的问题,免得后院失火。”
景尧早知一诺心思细腻,头脑灵活,却没想到她竟比自己思虑的更远。“有理,只是我实在放心不下……”他沉思半刻道,“你不该来,这太冒险……”
南汐听他担心自己,心中一热,脱口而出道:“我怎么能不来,你是我的……”她忽然闭上嘴,把后面两个字咽回去。又道:“做朋友讲义气,你既然是一诺姐姐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你这么说就见外了。”
景尧见她小小年纪,却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一个浅笑,道:“谢谢你。”一句话让南汐的满腔热血顿时化作一片柔情,脸上飞起一道红霞,低下头羞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