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皇宫内亦是风起云涌。安阳王自心疾初犯后,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虽然余太医已经调整炙甘草汤的剂量,但或许是他年老体弱,病情的发展似乎不受控制的一路急转直下。再加上安阳王为掩饰病情,一直带病理朝。于是短短半月时间,便卧病在床,几乎无法上朝。
事到如今,安阳王体衰的消息再无法掩盖,朝臣们开始对王位继承问题议论纷纷,自然而然的分为三派:一方坚持景尧乃独子,理当继承王位;另一方认为玉仪长期辅政,德高望重,可当大任;第三方则坚信安阳王可以康复,再主持大局。
安阳王虽人在病榻,但对群臣的动向了如指掌。他心中其实早有计较。玉仪稳重机敏,在朝中颇得人心。只可惜她身为女子,若将来嫁作人妻,难保女生外向,将安国社稷拱手让出。景尧虽年纪尚幼,不及玉仪老道,但心地纯良,是可造之材。然而景尧毕竟身在远处,宫中之事还得由玉仪镇守,因此任由朝臣吵得不可开交,他只是充耳不闻,并不表态。
自打安阳王病倒,玉仪理所应当的承担起朝中日常事务。她每日一早便到章德殿请安,随后就在此批阅奏折。若是日常小事,便直接批阅。若遇见大事,则就地与安阳王讨论一番,再做定夺。安阳王见她并未过于僭越,又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便默认下来。
这日,玉仪正在章德殿处理奏折,安阳王则躺在一边的床榻上闭目养神。
忽然,她将手中奏折重重扔在桌上,道:“岂有此理,宋太师也是朝中老臣,怎会呈上如此大逆不道之词?”
“所为何事?”安阳王睁开眼睛问道。
“惊扰父王。”玉仪假意致歉道。她见安阳王做了个无妨的手势,才道:“不过是一道无理取闹的折子,父王不必放在心上,我直接驳回就是。”
果不其然,安阳王问道:“太师老持承重,在朝中说话颇有份量。既然他上折子,必定有话要说。你且念给我听听。”说着,半支起身子靠在床头。
一道奏折洋洋洒洒千余字,由玉仪清冷的声音读出来更显刺耳。安阳王越听越气,双拳在宽大的衣袖中紧紧攥成一团,连指甲都深深嵌入肉中。
安阳王虽对前朝意见心知肚明,但亲耳听来仍旧止不住心中怒火。他刚要发作,正见玉仪沉默不语的看向自己,仿佛特意在等待他的反应。
安阳王心思一转,心中怒气顿时消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疑惑。他猛咳几声,故意装作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道:“寡人不过抱恙几日,就有人着急上火的来催传位之事。看来朝中的忠臣可是不少啊……”
“父王息怒。”玉仪赶紧上前道,轻抚着背替他理顺气息。
安阳王叹息一声,道:“你这些年来的努力的确有目共睹,连宋太师都对你赞赏有加。话说回来,我年事已高,确实该考虑王位继承大事。你参政多年,对这件事怎么看?”
果然老奸巨猾。玉仪暗自腹诽,却仍面不改色的答道:“宋太师谬赞,儿臣不过是尽人臣之责。传位乃大事,岂是我能置喙?”
“你可愿担此重任?”安阳王眯起眼睛,步步紧逼。
分明是个陷阱。此时玉仪若答是,便直接袒露心声,一个不注意便可被冠上犯上作乱、觊觎王位的罪名。若答不是,那便亲手切断前途。待安阳王传位景尧,她再无辩驳之理。
玉仪注视安阳王,避重就轻的回道:“女儿只为安国昌盛。”
安阳王见她答的圆滑,心中不禁冷哼一声,只笑道:“言之有理。宋太师的折子先摆着,不用着急驳回。”说罢,又闭起眼睛,不再言语。
待回到华阳殿中,玉仪才将一腔怒气发作出来。她原本想借宋太师的折子刺探口风,可一番对话下来只是两方博弈,反倒显得自己心有所图。
宫女见她回来,赶紧端上茶水。
玉仪心思还在别处,未见茶汤正冒热气,一口喝下去,嘴唇顿时被灼烫的生疼。她将所有不甘和愤怒都发泄在茶杯上,狠狠的往地上砸去,怒道:“该死的奴才,这么烫就拿来给我喝!”
茶杯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茶水四处流淌。宫女心中一惊,赶紧跪地讨饶道:“公主恕罪,奴婢一时大意……”
“珍珠呢?”玉仪怒道。
珍珠这才跑出来,垂首道:“公主息怒,奴婢在后面准备点心,故此来晚。”她见到满地狼藉,料想是玉仪心情不好,拿物件发火,赶紧道:“新来的宫女手脚不利索,我这就去换新的茶来。”
玉仪满眼冷意,居高临下的望向瑟瑟发抖的宫女,道:“这种人要她何用。赶出去。”话音才落,便有嬷嬷上来将闯祸的小宫女架出去。任由她再哭泣求饶也无济于事。
小宫女被赶出华阳殿,今后宫中各处忌惮玉仪淫威必然都不敢收留,这等于是将她逼上绝路。珍珠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心中不忍,却也不敢帮忙求情。只是赶紧又取来茶水放好。
玉仪发完脾气,心中似乎快活一些。她思索片刻,问道:“余太医今日来过没有?”
“禀公主,余太医今日没有来华阳殿。公主若要召见,奴婢这就去宣。”珍珠答道。
“嗯。”玉仪沉吟道,“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