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采英见父亲由宫中回家后一副臊眉耷脸的模样,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只是叹气,料想他在朝中遇见不顺心之事。她沏了一壶红茶,陪在身边,软言道:“昨天昌泰茶楼的老板亲自送来一提祁门红茶,说是冬天喝最适合不过,您尝尝。”说着,递上一只纯白薄胎瓷杯,红褐色的茶汤透过杯身隐约可见,香气馥郁浓厚,沁人心脾。
“采英。”元泽接过茶杯,先闻香,再轻啜一口,顿时满口生香。
他中年丧妻后再无续弦,只与采英相伴生活。此刻见独女乖巧懂事,心中稍感宽慰,道:“你也快到嫁人的年纪,我早该把婚事给你定下来才是。”说罢,想到自己往献国去后生死未卜,不禁又是一声叹息。
“父亲从宫中回来为何如此消沉,遇上棘手的差事了?”采英问道。
元泽心想出使之事迟早要告诉她,倒不如直接说出来痛快。他放下茶杯,沉声道:“主上决定重提王爷与献国南汐公主的婚事,我奉旨率领使团前去提亲,三日后启程。”
“什么!”采英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住,道,“礼部有那么多人,为何要您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亲自前往?路途劳累不说,献国乃虎狼之国,这一去……”
“唉。”元泽打断她道,“公主既然派我前往,自然有她的打算。我们在朝为官,拿人俸禄,替人当差,本就是分内之事。我只后悔没有早点把你的婚事办好。现在时局动荡,前途未卜,我这一去也不知后事如何。我一把年纪也就罢了,只是实在放心不下你。”
“嫁人有什么要紧?我只希望父亲能平安归来。”采英说着,忍不住趴在元泽身上呜呜的哭起来。
元泽见女儿哭泣,心中更加悲凉,摸着她的头也止不住老泪纵横。
采英哭了一会儿,好容易止住泪水。
元泽好言安慰道:“这一趟虽然艰难,好在有宁王、舞姬坊的一诺姑娘和杨爵爷作伴。而且十万大军正在边疆镇守,就算提亲不成,献国也未必敢轻举妄动。”
“一诺也去?”采英问。
“你认识她?”元泽奇道。
采英点点头,把春天时众人在拾虹别院聚会的事说个大概。
“这下就好办了。”元泽一拍大腿,道,“我正愁如何去向她说明此事,既然你们熟识,还是你去当说客合适。一诺和杨爵爷虽然地位不高,但被公主认可说明地位非同一般,怠慢不得。再者虽说皇命难违,但日后一路上少不得他们协助,还是委婉些好。”
采英虽然与一诺关系不睦,但见元泽开口要求,也不忍心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来。
次日一早,元家父女二人,一个往杨记,一个往舞姬坊,分头去游说。
采英在舞姬坊门口徘徊片刻,正发愁如何开口,正巧遇见一诺推门而出。两人对视,均是一愣,异口同声的道:“怎么是你?”
一诺先开口自嘲道:“我俩性格不合,倒是挺有缘份,光偶遇就第二回了。”
采英本想开口讥讽,但想到自己为求人而来,只得按下怒气,放低姿态。她挤出个笑容,把手上提着的点心递给一诺道:“詹记今天刚出炉的薄荷方糕,你尝尝。”
一诺知道采英无事不登三宝殿,又见她一脸尴尬的模样,料想这大小姐大约是第一次开口求人,心中不禁好笑。她接过点心,道:“你难得进宫,进来坐吧。”
采英随元泽进过几次宫,但舞姬坊确是头一遭来。她看着哪里都觉得新鲜,一路走走停停。一诺见状,也刻意放缓脚步,边走边介绍。
两人进到屋里坐下。一诺端上茶水,又把方糕拿盘子摆放好端出来,才坐下来问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咱们相识一场,只要能帮的上忙,一定尽力。”
采英原本扭捏着不知如何开口,见一诺态度洒脱,不计前嫌,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边疆战事胶着,主上为避免更大损伤,意欲重提景尧与南汐公主早年间定下的婚约。这些你在宫中应该已经听说了吧?”她试探着问道。
一诺身处舞姬坊,哪里知道这些消息。此刻由采英口中道出,不禁觉得五雷轰顶,竟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采英见她神情呆滞,以为她只是惊讶,又道:“我没说错吧,景尧早有婚配。既然是政治筹码,被拿出来利用也是迟早的事。不过,听说献国的南汐公主年轻可爱,他们说不定也是一双璧人。”
一诺脑子中嗡嗡作响,只觉得每一个字都犹如金针般插在身上,痛入骨髓。她面无表情,勉强张口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国家大事与我小小一介女官何干?”
“我爹乃礼部侍郎。”采英此时仍不忘炫耀门楣,道,“昨日玉仪公主召见,命他亲自率领使团前往献国为景尧提亲。你被选作随行女官,一同前往。”
“什么?!”一诺忍不住惊呼。
采英苦笑道:“我今天就是替我爹做说客而来。说实话,这一趟路途险阻,亦不知献国情形如何。他老人家年逾花甲还要亲自上阵,实属无奈,还望你能体会他的苦衷。”
“抱歉,这个忙我恐怕帮不到。请元大人另请高明吧。”一诺冷言道。她实在没有伟大到亲自去为自己的爱人向别人提亲。即使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