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潜担心一诺身体虚弱经不住长途跋涉,吩咐马车缓慢行驶,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停下休息。这使得原本就不近的路途显得更加漫长。
一路上没什么可看的景色,杨潜又故意埋头沉思不搭理人,让狭小的车厢显得更加沉闷。一诺待着无聊,尝试逗杨潜说话,可除了简单的答复,几乎不能从他嘴里榨出一个多余的字。
马车途经茶铺,众人停下喝水休息。杨潜让知秋陪一诺坐在车上,自己下车去铺子买来茶水点心。茶水铺里没什么像样的吃食,可他还是把每样都买下来,带回去让一诺就着自己心意挑选。
他回到车上,掀开车帘却不见知秋踪影。他犹豫片刻,还是登上车,把食物摆在一边,向一诺道:“先吃喝些垫垫肚子,等回家再吃饭。”
一诺气他不理自己,故意把头斜靠在窗边,眯缝着眼睛装睡。
杨潜见她不动弹,担心身体有恙,又连唤几声,却仍不见答复,顿时额头上急出一层汗。他摇晃着一诺的身子,不停的叫道:“一诺,醒醒,听见吗……”
一诺微微抬起眼皮,透过余光看见他满脸通红,眼中布满血丝。顿时心中不忍,赶紧睁开眼睛,反手抓住杨潜的胳膊道:“我没事,逗你玩呢。”
杨潜回过神,反应过来后甩开她的手,气急败坏的掉头要走。
“杨潜!”一诺在背后叫住他,声音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虚弱,使得他不得不顿住身形。
“杨潜!”一诺又唤一声,声音柔软起来。
杨潜在这两声呼唤中逐渐迷失,身子前后摇晃几下,猛然回身冲到一诺面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重重的的喘息着。他看着一诺水汪汪的眼睛,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火气又被点燃,恨恨的说道:“你觉得戏耍我很有意思吗?”
“我没有……”一诺低声解释。她努力想挣脱,下颌却被捏的生疼。
“你有!”杨潜怒道,“没错,先逃避的人是我。但是没想到你我之间的情分竟如此不堪一击,让你可以轻松的放弃。”他闭上眼睛,仿佛不愿再想起那些痛心的记忆,又道,“你昏迷的这些日子里,我每一天都在后悔,都在自责。我想,如果你不是大哥的童养媳,如果我没有故意避开你外出巡视,如果那天我也在铺子里阻止你们去游船……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最不济,我们不会相遇,但至少你平安无事。”
“这不是你的错……”一诺轻声安慰他道。
杨潜自顾自继续说道:“我承认,当我看见你和景尧站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又嫉妒又气恼。但是我没办法责怪你,只要你能醒过来回到我们身边,就已经是老天开恩,我还能苛求什么呢?”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喘口气,仿佛攒足气力,才注视一诺的眼睛,继续道:“所以,你坚持自己的选择就好。我会回到原来的位置,只求你再也不要动摇我的心,否则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保持理智。”
平日里内敛的杨潜,竟然暗藏着如此汹涌的情感。一诺手足无措,不知该为自己辩解还是应该安慰他。她又何尝没有经历同样的犹疑和后悔?可自己也不知为何也被两人的身份羁绊。怪只怪自己太懦弱,只怪景尧先伸出手,又或者人与人之间原本就是错过。
“对不起,我伤害了你。可我是被卖给杨湛的童养媳,而你是他弟弟。我猜这个时代不允许我们之间产生更多的关系。我这样一个外人,不值得让你或者杨府其他人背负更多的负担。”一诺按下心中伤痛,故作镇定的说道。
“所以我就只能甘愿被牺牲?”杨潜冷笑一声自嘲道,“童养媳不是你的选择,也不是杨湛或者我做的决定,为什么偏要我们来背负后果?你想过景尧吗?他知道你的身份后能接受吗?会如何反应?”话刚出口,他立刻后悔口不择言,但已经无法收回,只得闭上嘴再不言语。
一番话点醒一诺,她先前并未特别在意景尧,因此也不曾考虑过他的反应。但是杨潜所言非虚,虽不知景尧身世,但他一介世家子弟,家中殷实,于理于情都不能纳娶别家童养媳。
小丑竟是我自己,她不禁自嘲的笑出声。
杨潜以为自己的话刺激到一诺,心中懊恼不已,刚要开口道歉,就听她语气平静的道:“你说的没错。无论是谁,都越不过这道鸿沟。我倒不是为了景尧,只为我自己,也不能再寄生虫一样活在杨府。既然我同杨湛至今尚未谋面,而外人也只当我是个借宿的远方亲戚,这段亲缘就此了结。今天回去之后,我就找机会向老夫人说,求她放我出门,自此与杨家再无干戈。至于先前我爹娘先前卖女儿得到的银子,我自会想办法连本带息还上,绝不拖欠。”说罢,扭头看向一边,心里却慌的上下打鼓。
杨潜没曾想自己一句无心之言,竟惹得如此大变故。他又急又怒,低吼道:“你怎可如此冷面无情,抛下我们全然不顾吗?”
其实一诺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大话说的太快。离开杨府说起来简单,可是她在这个时代的生存技能实在有限,能否存活都是未知数,更别提还钱。
“我原本就有这个打算,只是现在付诸行动而已。”一诺恨自己这个嘴硬的毛病就是改不了,“即使我离开,你和浣儿依旧是我的朋友,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