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对话之后，杨潜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一诺忍不住去问麻掌柜，得到的答案是他去其他城市的店铺巡查。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则可长可短，毕竟除了青城外，杨记在安国其余十六城均有分店。
这日，绫子来杨记替碧落递话，说绯红楼新来的厨子点心做得极好，请一诺去尝鲜。正巧杨浣也在铺子里，两人一听立刻放下手中活计，去向麻掌柜告假。
绫子毕竟是姑娘家，一进入铺子就被各色精美的团扇迷住，瞧瞧这个又摸摸那个，爱不释手。一诺见状，取了一把绣着双蝶戏花图案的扇子塞到她手上，道：“拿着，我送你的礼物。”
绫子赶紧推辞，道：“这可不能收，回头让姐姐知道，指定得说我。”
“无功不受禄，权当是你上回帮我忙和平日里跑腿递消息的酬劳。”一诺笑道。绫子想想觉得有理，于是道声谢，大方收下扇子。三人一同兴高采烈的往绯红楼去。
午饭过后是绯红楼一天里最清静的时候。客人已经基本走光，只剩三两桌还在低声喝茶聊天。伙计们趁着这段空闲，抓紧时间打瞌睡或者聚在角落里拉家常。碧落领着二人上楼，在二楼尽头找个干净的包间坐下。
“隔壁依翠楼不久前找了个川菜师傅，一下子抢去我们不少生意。所以老板娘也咬咬牙花大价钱请来点心师傅，存心要跟他们较个上下。”碧落边斟茶边说。
“客人的心思真难琢磨，今天爱甜，明天喜辣，就图个新鲜。你看我们店里的团扇，之前人们都喜欢热闹的图案，可自打飞燕扇走红后，大家又开始崇尚清丽高雅。”杨浣道。
“没想到古代也这么卷。”一诺喃喃自语道。
“什么叫卷？”杨浣问道。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没想到做生意这么难。”一诺赶紧改口道。
“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不过有新花样日子才有盼头不是？”碧落笑道，“我请师傅做了几道拿手的点心，你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拿来咱们一起试试。”
不一会儿，六色点心就被端上桌摆好，分别是：荠菜蒸饺、千层油糕、翡翠烧麦、蟹黄汤包、鸭油酥饼和薄荷方糕。各自盛在花瓣形的碟中，组合成一朵荷花的形状，真是色香味俱全。
一诺先夹起一块油糕咬下，猪油混合着白糖的香气在嘴巴里散开，肥而不腻，满口生香，她忍不住又咬一口，吃得赞不绝口。
“一诺这个小吃货都说好，一定错不了了。”碧落笑道。
“其实你们一直都在猜客人的喜好，有的时候不如主动出击，问他们想要什么，再投其所好，岂不事半功倍？”一诺又夹起一只翡翠烧麦，边吃边说道。她见碧落满脸疑惑，又解释道：“举个例子，你们可以准备几道简单的问题，比如说想吃什么菜，想看什么舞之类。每次客人用完饭后，请他们帮忙回答，然后挑出大伙儿共同的诉求，向着这个方向去改进就可以。其实我们乡下早就有这回事，叫做问卷调查。”
“这个主意不错，既方便快捷，又免去许多弯路。”碧落赞道，“晚点我就向老板娘说去。”
一诺嘿嘿一笑，其实都是些现代文明的产物，她不过借花献佛而已。“回头咱们也向麻掌柜说道说道。”她又向杨浣道，“我看每次推出的新图案总有些无人问津，还不如先搞清楚流行方向，再投其所好。”
“说的对。”杨浣拍手笑道，“这样二哥和麻掌柜也不用发愁销量，咱们也能多点机会溜出来玩。”
“功劳归你，你找机会去向他们说。”一诺摸着杨浣的头道。只要提起杨潜，她就下意识希望回避。
“咱们先试试看。一诺，你就做第一个问卷调查的客人吧。”碧落说着拿来纸笔，在一诺对面坐下。
“喜欢甜或咸？”——“甜。”
“辣或不辣？”——“不辣”。
“清淡或重口味？”——“清淡却有滋味。”
“艳阳天或雨天？”——“微雨。”
“什么季节？”——“秋天。”
“什么花？”——“荷花。”
“哪个节日？”——“元宵。”
“最想做的事？”——“偷得浮生半日闲。”
“最大的心愿？”——“愿得一人心。”
……
一诺忽然发觉有些怪异，打断碧落道：“怎么从口味问到个人喜好上，你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碧落笑嘻嘻的收起纸笔，道：“该问的我都问了，该说的你也说了。咱们就此打住。你放心，全是为你好。”
却说景尧在拾虹别院一聚之后，并没有被一诺的冷漠击退，反倒有变本加厉的势头。他自己不上门的时候，时常让小厮送来小礼物，比如晚晴楼的酥饼、和乐斋的桂花酿，又或者是绮丽轩的胭脂水粉、素灵阁的绣花香囊等等，只要是青城流行的吃食物件，一诺不消开口，总能得到一份。这些小玩意虽耗费心思，但价钱却不贵重，搞得一诺除了说声感谢也无法断然拒收。
这日，麻掌柜交待不少活计。一诺忙碌一上午，刚找机会伸个懒腰从柜台后面直起身子，就看见景尧玉树临风的翩翩而来，所到之处无不引起大姑娘小嫂子们的侧目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