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七月末的午后,太阳高高挂在天上,也许实在是太热,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反倒是喳喳鸟鸣更加清晰。
雄鹰堡的书房里,窗户开着,阳光斜斜打进来,拉出一道斜方形的光斑。
此刻,雷文靠坐在阴影中躺椅上,手拿扇子,双眼微眯,看着窗外的天空怔怔出神,享受着夏日午后的安宁。
天是清澈的蓝色,云朵懒洋洋地漂浮着,不断变化着形状,乍看像是一条巨龙,忽然又变成巨人,再之后变成城堡模样,城堡生出脚来,又滚成一团元宵。
呼——
一阵暖风吹入窗户,带着熏熏然的茉莉花香,冲散了屋内有些沉闷的空气,也让雷文感到有些困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蜷缩在雷文腿边的小白似乎受到了传染,也仰头大大张开了嘴,还忍不住扇了扇翅膀。
雷文摸了摸小白的头顶,这只角鹰兽双眼微眯转着脖子,蹭着雷文的掌心,听话得像一只狗儿。
松开手,雷文端起身旁小几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天使之泪,甘甜冰凉的酒液流入喉咙,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
只差一个半导体、“话匣子”,就活脱脱是个退休老大爷的形象了。
可没有半导体,一样可以有人讲故事。
菲奥娜坐在椅子上,淡银色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球,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上眼镜厚如瓶底,让她的眼睛看起来炯炯有神。
她穿着白色衬衫,外面是灰色的女式西装,下身是笔挺的铅笔裤,双腿并拢,膝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
如同幼儿园中讲故事的年轻幼师。
她捻起一角书页,声音平稳清澈:“……后世这样评价凯恩斯三世。”
“他在车队和鲜花的簇拥下驶入尼古拉帝国的王都,见证了他一生之敌的灭亡,最终在敌国的废墟上安享晚年。”
雷文摇着扇子的手僵了一下:“等等,凯恩斯三世不是输掉了第四次哈瓦良战役吗?我刚刚听漏了一段?”
菲奥娜摇了摇头:“没有,男爵大人。”
雷文揉了揉下巴:“那‘在车队和鲜花的簇拥下驶入尼古拉帝国的王都’,是怎么回事?”
“他被俘虏了,国王的献俘规格很高的。”
“……见证了一生之敌的灭亡,就是尼古拉帝国的尼古拉二世死在了他前头?”
“是的。顺带一提,凯恩斯三世陛下见证了那场著名的政变,因萨一世由此即位,开创了因萨帝国。”
“……”雷文无语良久,摇头到:“真损!”
最后一句话,在敌国的遗体上安享晚年,也就是说凯恩斯三世一直处于被囚禁的状态,死在了因萨帝国。
文化人损起人来,还真厉害!
雷文伸了个懒腰,双脚微微向内蜷缩,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瘫在躺椅里:“继续吧。”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享受到夏日的安闲,和雷文一样缩在家里听着帝国历史的故事。
就比如此时,正在烈阳下并辔而行的古尔丹和海德。
他们在路上的相遇并不能说是种巧合。
走在前头的古尔丹故意放慢了速度,而海德也默契地赶了上来。
别看福克斯家族和斯莱特家族撕扯得火热,但表面上的和睦总要维持。
而且两人对彼此的目标都心知肚明,需要事先勾兑一下,省得被雷文坐地起价、各个击破。
按照海德的预想,两人这时候本该在马车里商谈。
可惜的是,在见面之后,古尔丹就表现出了颇为傲慢的态度,以近乎命令的口吻派人叫海德去他的马车中见面。
无论是因为个人的自尊、还是斯莱特家族的名望,海德都不会答应这种要求。
而古尔丹这么做也是私心作祟。
此前的战争中,最出风头、获得最大好处的是雷文;唯一获得子爵头衔的又是海德。
可古尔丹已经有三十多岁,雷文和海德都只有二十出头啊!
所以不见面还好,真见了面,那藏于内心深处的嫉妒就驱使他做出了这样扭曲的举动。
交谈是有必要的,可谁都不愿意去对方马车,那就只能并肩骑行了。
海德高昂头颅,胯下骑着一匹白色战马,金色短发配上一身银光闪闪的战甲,看起来活脱脱是传说中的圣骑士。
古尔丹也是分毫不让地抬头挺胸,漆黑的附魔板甲配合他那严肃的表情,颇有几分古井不波的气质。
可惜,这个世界的科学还没有萌芽,古尔丹也并不知道黑色吸光的道理,只是和海德共同骑了一会儿,汗水就已经兜不住了。
本来是想装装深沉,逼着海德先开口,现在这情况,古尔丹自己先忍不住了:“海德,正式成为一位贵族的感觉很不错吧?不像我,需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够继承家业。”
听出这是古尔丹在炫耀伯爵继承人的身份,海德不阴不阳地道:“我相信这用不了多久,古尔丹先生您不必着急。”
不等古尔丹反应过来,海德立即转移了话题:“这一次,古尔丹先生也是要去采购花岗理石吧。”
见海德主动提起了正事,古尔丹点了点头:“家族城堡需要扩建、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