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京的暗涌,玉溪村一无所知。
眼瞧着入冬,林家抓紧着扩建屋子,赶在地面上冻前挖好了地基。
那块地皮边上就是小蕉芭林,长着一小片野生芭蕉树。
以前不结果,芭蕉树长得也矮矮小小的。
但是自打百相来了村里,芭蕉树跟突然吃饱了攒足劲儿了似的,开始蹭蹭蹭地往壮了长,叶片也伸展了。
年中入夏天热的时候,村里老人孩子的,不少人从晒谷场大槐树转道来这里乘凉。
“屋子建起来,就不围院墙了,芭蕉树就搁那长着,天热的时候方便大伙纳凉唠嗑。”林婆子跟老伴儿商量。
林老汉哪有不依的?“都听你的!”
这一块地是他们家的,芭蕉树正好长他们家地里,照理说扩建屋子,把芭蕉林铲了能让宅地更大些,不过老婆子说咋就咋。
想想以后村里老家伙们就在自家屋旁聚会唠嗑,嘿,他提一壶茶拿碟花生米走两步就能凑个热闹,想想就美。
萧老将军对这个保留芭蕉树的决定更是大力赞同。
他就是喜欢坐芭蕉树下纳凉的老家伙之一。
“屋子左边给我留点空地,弄个沙盘,有空的时候我教孩子们推沙盘,平时还能让孩子们堆沙堡,做个玩乐场地。”老将军清嗓子,脸皮恁厚,“顺便,左边给我留俩屋,你们平日下地干活做工一个个忙得很,我恰好闲着,家里娃子我帮带。”
林婆子跟林老汉相视抿笑,忍俊不禁,“留啦留啦,扩建后面的屋子,就是给你跟亲家母住的。”
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建房子,眼瞧入冬了,家里娃子们还小,扩建的事情大可以再往后挪一挪。
林婆子笑道,“而且后面那屋子,是素兰掏银子建的,是她对你们两口子的孝敬。”
老将军愣住,定定瞧林家老两口好一会,捂脸畅笑,免得被人瞧见眼角湿意。
女儿掏银子建的屋子,孝敬爹娘的。
只这一句话,便消弭了老将军夫妻寄人篱下之感。
林家人的良善妥帖,总将人照顾到细枝末节。
几个老人坐家院子里看娃、闲唠。
张翠娥跟李素兰在灶房准备午饭,听着外头对话声,可把张翠娥羡慕坏了。
“我先前觉着自己命可好了,亲爹娘不疼我,可我有一对好公婆,有好丈夫,现在才知道,大嫂你命比我好太多。”张翠娥扳手指头数,“有个小仙女一样的女儿,得了对虎头虎脑的双生小子,还有恁疼你的爹娘……”
这么一对比,张翠娥丧得不行,“我没女儿,生的俩小子越大越不爱着家,还不贴心,我是个只有婆婆疼的人了。”
李素兰忍笑,手上正和着面,直接将面粉沾了妯娌一鼻头,啐她,“谁说只有婆婆疼来?二河不疼你?小松小柏孩子心性,是这个年纪应当的,他们可有不孝顺?看你这丧气样儿。”
张翠娥还是郁郁不吭声,那哪能一样,以前她还老在婆婆面前跟大嫂争宠来,暗戳戳的小心思。
以后有点不敢争了……
她跟家里早断了亲,没爹没娘。
而大嫂亲爹是大将军,拳头有沙包那么大!
李素兰蕙质兰心,哪能不懂弟妹心里那点想法,把揉好的面团掐一半给她,“别顾着发呆了,快干活,下晌得把包子蒸出来,一大家子人,咱得蒸上三四屉才够……大嫂也疼你,没人能欺了你去。不能说我爹娘也是你爹娘,但是有人欺你,我爹娘也定替你撑腰。”
顿了下,她抬起笑眸看向莫名其妙钻起牛角尖的妇人,“要是这么多人疼你还不够,那还有咱玉溪村全村的人哩,有谁敢欺你?百相最是护短,谁敢欺负她二婶婶,她一准挠人。”
张翠娥没憋住,“噗嗤!”
心情好了。
可不是么,在百相心里,她的地位也是顶顶高的。
“大嫂,我给你包个超多肉馅的包子!我做上记号,你可瞧好了啊!奖励你哄我开心!”
李素兰,“……”
都快奔三十的人了,弟妹这性子却没见跟着长……
有时候比孩子还喜钻牛角尖。
李素抿笑,唇边笑意舒展柔和,她实则理解,许是受原生影响,弟妹心里没有安全感。
“翠娥,咱这一家子十几口人,每一个都很重要,缺谁都不行。缺你也不可。你性子直率爽朗,上孝公婆,下亲子侄,和睦妯娌。这些年要不是有你在,我这沉闷性子,可没法让家里那么多笑声。你在这个家里很重要的,莫要妄自菲薄,好么。”
张翠娥咧着嘴,精神抖擞,“那还用说,我当然知道自己很重要,大嫂,我再给你整个大肉馅包子!”
“……”
“你建屋银子够不够?不够问我!我借你!我攒这么大一笔!”
噗嗤!
瞧瞧,是不是孩子心性?
稍微一夸,尾巴便翘上天了,家底都自个爆出来给人听。
灶房门口摆两个摇篮,萧老夫人跟守窝的老母鸡似的,一步不移守着娃儿。
初冬午间的阳光不烈,晒一会身上暖洋洋的,教人舒服惬意。
摇篮上方,石头跟棒槌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