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牛,“我要继承我爹的地,种出比他种的还要好的百相草!”
林大妮,“我娘说女娃子长大了就要嫁人,可我不想嫁人,我想进工坊当工人!”
林家旺,“我要跟莫一叔叔好好习武,以后打恶霸惩恶扬善!”
以后想做什么。
村里娃子们边啃红薯边叽叽喳喳踊跃发言。
晏长卿侧首,看向身边一门心思扑在红薯上的小娃娃,失笑之余问她,“百相,你呢?以后想做什么?”
百相鼓着双颊直接摇头,“不鸡道!”
满嘴瓜肉,心压根没从吃上收回来。
“……”想笑,忍住了。
晏长卿两指捏住娃儿脸颊,把她注意力拉过来,换了个问法,“那你可有什么愿望?”
不答就不能好好吃东西。
百相小大人似叹了声,总算转起脑瓜子认真想了想。
“愿望呀……有!我想让坏人都过得苦哈哈!让好人都有好报!让善良的人都有饱饭吃!”
为了证明自己很认真在听讲,百相特地也问了声,“长卿哥哥你的愿望呢?”
“我的愿望啊,”晏长卿抿笑,收回手指前顺手揩掉娃娃嘴角的橙色污渍,抬眸眺向万里晴空,好一会才轻道,“愿海晏河清,国泰民安,愿这盛世,天下太平。”
天光下,少年面容恍惚不真切,清润漆黑的眼睛,深邃悠远。
百相嘴里嚼动渐慢了下来,怔怔看着小少年好看侧颜,明明听不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像被震了一下。
四周嘻哈笑闹声静了下去,娃子们亦瞪大了眼睛呆呆看着小少年。
似懂非懂的年纪,品不出更多。
私塾里夫子曾教过一句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他们就好似那话里的燕雀,而长卿哥是鸿鹄。
他们更在意一粥一饭吃饱穿暖。
而长卿哥的志向,在天空更高处,更广阔深远的地方。
距离他们好远好远。
“这地瓜煨着跟煮着的味道不太一样,更好吃,又粉又糯,甜味适宜,还多了股焦香。”
少年似没察觉到小童们的眼神,拿了地瓜熟练剥皮,连吃好几口,“你们怎么都不吃了?也要我给你们剥皮?”
说话间,额角碎发落下来弄得脸上痒痒,少年顺手把发丝撇开,瓷白颊边立刻多了几道黑乎乎的印子。
跟百相之前故意蹭在他脸上的灰相映相衬。
娃子们,“……哈哈哈哈!”
刚才他们魔怔了。
长卿哥哥离他们一点也不远。
哪只鸿鹄会收起翅膀,陪他们这些小燕雀在菜园子里烤红薯。
菜园子里嘻哈笑闹声复起,又恢复了之前的乐融融。
直到旁边的小院传来大嗓门妇人痛骂声。
娃子们两相对望,齐刷刷站起,拽上对这种事情反应稍慢的晏长卿、金多宝,抱上还想拱到土窑翻找红薯的百相,呼啦啦跑出菜园拐进小道。
精准跑到李家院墙外堆得高高的草垛子,往上爬。
须臾,一堆小脑瓜在李家院墙上悄悄冒头,偷瞧热闹。
下方院子里,李婆子两手叉腰对着三人臭骂。
气势彪悍,一夫当关。
“当初欺我家文秀,一句话就把她扫地出门,这时候还有脸找上门来,你们的脸皮是在地上磨几十年攒出来的厚茧?”
“怎么着,日子过不下去了,瞅着我们这边风生水起了,就腆着脸上门想把文秀再接回去,准备软饭硬吃啊?”
“我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不把你的皮揭开你就不知道自己不是个玩意儿了?赶紧给老娘滚!我李家的地儿,没你们家站脚的地方!”
李婆子对面三口人。
一对年长夫妇,还有个肤色黝黑长相普通的中年汉子。
年长的两人被当面一通骂,脸色乍青乍红。
中年汉子则微弯了腰,脸上挂着讨好讪笑,“娘,误会,都是误会,您消消气。事情都怪我,脾气太急了跟文秀吵上来,话赶话的都忘了自己说了啥。文秀抱着闺女闹要走的时候也怪我没拦着,我该打!”
说完汉子朝自己脸上一左一右拍了两巴掌,“娘,您是过来人,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文秀走了以后我没有一天不念着她们母女俩的,您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也想想大丫儿,您说是不是?”
李婆子冷眼看他作态,赶在另外两个老家伙要上前说项的时候,冷不丁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地脆响。
身形高壮的婆子,常年干活力道贼大,一巴掌把汉子的脸扇得歪到一边连带一个踉跄,巴掌印迅速浮出来。
对比之下他自个前头不痛不痒的两巴掌,更显笑话。
“你、你怎么打人呢!”对面老妇人见状登时忍不了,想扑过去扭打,又怵对方比自己大个儿,只能扯了嗓子喊,“文秀!文秀你出来!我们念着你跟大丫,特地抛了脸面上门好声好气请你,你就由着你娘打你汉子羞辱你公婆啊?!”
李婆子神清气爽,甩甩同样火辣的手心。
渣滓这时候上门算是来得好,这一巴掌她憋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