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京。
皇宫,凤仪殿。
洪景帝下朝后没有去御书房办公,先来了凤仪殿。
自从皇后回宫后,日常来凤仪殿小坐已经成了习惯。
因为每天来这里,都能喝上一壶百相茶。
“皇上喜这百相茶,我让人每日沏一壶送去便是,你每日忙于政务,还天天往凤仪殿走一趟,背后有人该骂我妖后了。”夫妻俩坐在殿内茶桌旁,皇后执壶斟茶,半真半假道了句玩笑话。
洪景帝觑她一眼,并无不悦,“朕若想省这点精力,至于为一壶茶特地往你这跑?不过是想跟你说说话罢了。”
“什么想跟我说话,你啊,是想跟我聊卿儿。”
“卿儿是你我之子,我不跟你聊,我跟谁聊去?”
一提到最喜爱的儿子,洪景帝眼里骄傲便藏不住,眼角笑意柔化不怒而威硬朗面容,“郁恒定期来信,卿儿在那里养着,有新鲜百相茶调理,身子越发见好,现在已经能重新提剑练武了。”
皇后眼里也盈上笑意,揶揄,“你就想上我这夸儿子来。”
“做得好怎么不能夸?卿儿病的这些年,所学所悟并未遗忘,尤能难得心系百姓,决策果断,不愧是朕的儿子哈哈哈!”洪景帝端起茶杯,还有些烫的茶水淌入喉,水润之感让人立即浑身舒畅。
他是极畅快的。
“原州水灾的事已经传到朝堂,御书房里相关奏折堆了高高一沓,有奏原州知府赈灾及时当记功的,有奏原州知府擅自借调官家粮仓藐视皇威的。哼,一群京官,站在百姓用脊骨撑起的高台之上,不思百姓之苦,只记挂勾心斗角谋取更高位!还比不上一个九岁的孩子!
不思国忧者,失民心,天不佑。
原州赈灾及时,百姓纷纷感谢皇恩浩荡。卿儿给他父皇挣了份民心所向!”
凤仪殿内回荡皇上朗朗笑声。
皇后何尝不是满心骄傲?
只是有喜自然也有隐忧,相比儿子在千里之外为百姓做了什么,她更关心的还是儿子的身体以及安危。
“皇上,原州知府未请皇命,先行借调官粮赈灾,朝堂上势必有人抓着这点过错不放。虽然原州偏远,但是一任知府四品官,多的是人盯着那个位置想扶持己方派系上位……妾并非想插手朝堂,只是事关卿儿,一旦有人往原州查,卿儿在那里养病的事便瞒不住,我担心卿儿被人扰了清净不说,连安危也无法确保。”
洪景帝摆摆手,唇角微扬,“有朕护着,谁敢动卿儿,谁又能动得了?那边的事情,朕已经着崔敬做好安排,暗中给卿儿助力,你安心便是。”
闻言,皇后这才心下稍安,旋即想起一事,又问道,“卿儿早前来信替林家及玉溪村求恩典,皇上可有打算?”
“朕开口赐个恩典不是难事,只是还未到时候。”皇上笑意吟吟,意味深长,“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添花不如送炭。”
皇后抿唇一乐。
老狐狸。
……
金家在玉溪村的地皮位于村子中后段。
金钱来购买地皮的时候本属意村尾,最好能跟林家邻近,奈何镇守大人亲自开口那个位置的所有地皮不再出售。
无法,金钱来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尽量靠近村尾的地儿。
水灾过后,金家建房提上日程,全部交由玉溪村民建筑。
又一座二进小院在玉溪村拔地而起,时已至九月。
神女山上青黄红交织,远远望去美得如同一副油画,浓墨重彩。
秋已来。
一大早的,百相就爬起身,头发还没梳就小尾巴一样跟在阿爹脚边跑,“阿爹,今天是不是去镇上呀?说好了要带我一块去的,要说话算话。”
林大山被缠得好笑,“是,说话算话,阿爹什么时候诓过你?”
入秋后天气一日凉过一日,尤其早上气温沁人。
怕女儿着凉,李素兰手上拿着件小外衫,追着给她穿上,“一说去镇上你的心就飞出去了。你爹去也是吃过早饭再去,不着急,先把衣裳穿上,头发没梳脸没洗,你说你埋汰不?”
百相仰着小脸咯咯笑,“百相不洗脸也干净的!”
说着不忘小手在脸上抹一下,展示给阿娘看,手上没有脏脏。
萌得李素兰直接在女儿小脸蛋上亲了下,把她抱着坐上小凳子,拿过梳子给她梳发。
大半年过去,娃儿当初狗啃似的一头乱发,勉强只能梳起两个小揪揪,现在已经长到能编小羊角了。
灶房里刺啦声响频频,很快飘出烙饼焦香。
灶头木柴燃烧的浓烟往上,顺着屋顶烟囱腾上天空,满院子皆是散开的烟火气。
随着一声“吃早饭啦”的喊饭声,屋里大人娃子齐冒头,往灶房蹿去。
等吃过早饭,碗筷灶头留在儿媳收拾,林婆子两手在围裙上抹了抹,从兜里掏出半角碎银,“这次布料多买点,也多买点新棉花。过不了多久就该入冬了,赶在天冷下来前,咱得制冬衣冬被御寒。几个孩子的小袄子,夹棉已经板结梆硬,不够暖和了,也得换。”
能换新衣新被,不说娃子高兴,大人们也禁不住欢喜。
林二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