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光媚。
正是春播好时节。
百相一大早被清脆鸟啼声扰醒,自个穿好小衣裳,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出房门,先去阿爷房里扔两个绿球,然后迈着小短腿嗒嗒嗒的往院里去。
农家人醒得早,院中已有忙活的动静。
干干净净的院落,着粗布春衫的汉子们坐在小马扎上修农具,唠着家常,时而飘出飞扬笑声。
天真孩童蹲在院墙下,手里抓着地里挖出来的地龙,脸红脖子粗的争吵谁手里的地龙更肥更大。
屋檐下燕子盘旋,前头灶房顶上腾出炊烟,屋子后的神女山褪去银装裹新绿。
处处生机。
迎着刚刚跃出地平线的红太阳,百相未语先笑,小脸上笑容灿烂。
“百相,快过来看看我们挖的地龙!”看到妹妹出现,林怀松立刻举起满是泥巴的小爪子,把扭曲挣扎的地龙亮给妹妹看,“雪化了咱家院墙下的泥松软了,用小铲子扒一扒就能挖出地龙来,可好玩了!”
林婆子从灶房走出来,甩着布巾拍打衣袖沾上的灶灰,“两个小皮猴,瞧瞧你们的手成啥样了?指甲缝里都塞满黑泥了,也不嫌埋汰。百相来阿奶这儿,阿奶带你洗漱干净了咱吃早饭,别跟你俩哥哥扎堆,一天天的没个干净。”
百相迈脚哒哒朝阿奶方向跑,朝阳下眼睛笑成月牙儿,“不跟哥哥扎堆,吃早饭!”
林婆子脸上染上笑意,着手打水给娃儿洗漱,目光扫到灶房廊檐下冒出的小草绿芽,随口道,“今春院子里长了好多以前没见过的野草,边边缝缝的,连墙缝廊檐底都长上了,等空了得把这些草拔掉。”
“……”百相小脸灿烂笑容僵住。
那是她特地种出来的百相草,要跟小叔一块去镇上卖钱的。
拔草就是拔钱呀。
不能拔。
百相顾不上洗脸,满脑子都是钱没了好吃的东西就没了,阿奶跟爹娘又得发愁了。
小娃儿两手紧紧抱住老妇人大腿,仰起的小脸可怜得不行,“阿奶,不拔不拔,那不是野草,是药草,能卖钱的!”
“你一小娃娃还能认识草药啊?”林婆子没把这话往心上放,把兑好水的木盆端出来,打湿面巾拧干,将小娃儿脸蛋轻轻擦洗干净,“家里野草长多了容易窝蛇虫,不拔可不行,危险哩。”
百相小脸更丧了,急得不行,又不能说草药是她种下来的,心痛得小手捧心。
好吃的飞走了。
多多的银子飞走了。
周围大人们不明所以,被小娃娃这一套表情变化给逗得直乐,正闷笑间,突听院墙下男娃子哎呀一声。
林怀柏抖索着被小铲子划破的尾指,看着汩汩冒出来的红色血液,哇地哭出来,“阿奶阿爹阿娘我的手没了呜呜呜我的手没了!”
“兔崽子一天天的闹腾不消停,你手指是被地龙吃了?”林二河嘴角抽了抽,放下农具走过去把崽子拉起来,就着灶房前盆里百相洗完脸的水,把崽子脏兮兮的手先清洗干净。
崽子尾指侧面被铲子划了道小口,不算深,但是流出来的血一时止不住。
林二河扬声朝灶房喊,“翠娥,弄点锅底灰来先给娃止血——”
“这个这个,用这个,可以止血!”清亮小童音身杀出,同时一只嫩白小手探过来啪的往林怀柏尾指糊上一坨绿糊糊。
林怀柏,“嗷~~!疼疼——咦,不疼?”
林婆子跟林二河看看那坨绿糊糊,看看林怀柏,又扭头看向家里唯一的女宝。
女娃儿抿着小嘴儿眼睛噌亮,微微摇晃小身板亟待表扬。
“……”
“好像真能行?看,真个不流血了?”
“……也可能是伤口被堵住了呢?”
“这不柏儿都不喊疼了么?”
这时候大人们已经呼啦啦凑过来了。
林大山将信将疑的把林怀柏小手拉过来,扒拉开上面的绿糊糊,便见下方伤口确实不在往外流血。
那团糊糊是真的将血止住了。
随即难掩惊讶。
“娘,这玩意儿比锅底灰好使啊!”林大山惊叹。
乡下人家平日有点小磕小碰的伤口,多整点锅底灰草木灰糊上,将血止住就不用多管,也确实有效。
但是像眼下见效这么快却是没有的。
“妹妹说的是真的,咱家那些野草真的是草药啊?我刚才瞧见妹妹就是扯了廊檐下的小草揉吧揉吧就能用了!”林怀松恁大声,眼睛张得圆溜溜的新奇得不行。
担心妹妹胡乱用药会挨骂,林怀柏也高高举起受伤的手来回晃着展示,“真的是药,妹妹是知道这药能用才给我用的,我的手一点也不疼了!凉丝丝的,还挺舒服!”
亲眼看着野草确实把血止住了,又看受伤的小崽子全没有什么不适,大人们放下心来。
同时看出两个小皮猴是在帮妹妹说话,好气又好笑,娃子划破点皮多大事儿?百相给哥哥糊药是好心,他们当大人的不至于胡乱怪罪。
林婆子俯身把孙女抱起来,点点她小鼻尖笑问,“咱百相敢情是真认识这种野草啊。”
“认识,我以前见过,我还知道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