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孙志莲家门口,两人都没再搭理过对方,各自坐在后座两侧,中间隔出一个人的距离,眼神坚决不进行任何接触。
看似双方冷战,但实际上主要是顾政羽单方面和乔雀闹,乔雀哪有闲工夫理他?一颗心全挂在孙志莲身上,看陈烟下车去敲门,连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志莲!志莲!”
陈烟在门口不停敲门,但里面始终无人回应。
之后她拿出手机给孙志莲拨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平铺直叙的机械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孙志莲不见了。
她拖着那副摇摇欲坠的身子骨消失在某个寂静的清晨,她悄悄离开了这座村子,不知去往何处,可能是去找乔明东,也可能是随便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等死。
总之,孙志莲不见了。
乔雀那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妈了。
那些人说得对,孙志莲是个狠心的女人,对自己狠,对儿子狠,这一切追根究底,或许都是因为命运也从未善待过她。
从村里回到家,顾政羽和乔雀的单方面冷战还没结束。
乔雀今天没见到孙志莲,虽说面上不显,但心里绝对不好受。
陈烟一向都很保护孩子的小情绪,她怕乔雀晚上胡思乱想,觉得没人要他,产生无归属的孤独感,所以和顾政羽说,让他今晚陪乔雀一起睡。
俩小孩现在差不多混熟了,一块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结果,此事遭到顾政羽的果断拒绝,他还没跟乔雀和好呢,怎么就能睡一块了?
“哥哥今天心情不好,你陪他睡一晚,明天还你自己睡,行不行?”
陈烟不知道这俩小孩闹别扭,以为顾政羽是不习惯和别人一块睡。
【不要,我今天自己睡,明天自己睡,永远都自己睡】。
顾政羽这一连串手语比划得比平时都快,气鼓鼓地把嘴唇抿成一条线,两侧胖嘟嘟的脸颊肉鼓起一小坨。
“可是哥哥今天没有见到他妈妈,心里很难过的,如果晚上哭了,都没人陪着他。”陈烟替乔雀卖惨,出发点是好的。
顾政羽心软,陈烟这么一说他就没脾气了,纠结半分钟后,勉为其难地表态:【好吧,只有今晚。】
这母子俩商量的挺好,也没人去问问乔雀愿不愿意和顾政羽一起睡?
晚上,乔雀洗漱完回到卧室,进门后看见顾政羽一脸高冷地躺在床上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
“你怎么在这?”乔雀皱眉的动作很明显,语气微微惊讶。
顾政羽的耳蜗还没摘,明明听见乔雀问他话,偏要装作没听见,被子往上一拉,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就准备要睡了。
乔雀上去拉他被子,看见顾政羽明明还戴着耳蜗,毫不留情地戳穿道:“别装听不见,回你自己屋去睡,别赖我这。”
听听,这话多伤人呐。
顾政羽脆弱的小心脏又猝不及防被扎一刀,他心里委屈死了,不想听乔雀说话,听他声音都烦,赌气似的把耳蜗摘下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诶。”
乔雀赶紧攥住他胳膊,看顾政羽嘴角向下垮,眼圈开始发红。
“你...哭了?”
顾政羽听不见他说什么,眨眨眼睛,一串泪珠子就这么噼里啪啦掉下来,又可怜又丢脸。
顾政羽其实很少哭,也不爱哭,他的生长环境比较奇怪,爱和恨同时并存。
在家父母溺爱他,在外别人嫌弃他,他拥有足够的善意,也拥有足够的恶意,心理承受能力在这种双重压力之下被锻炼得很强。
如果受了委屈,他只会自己躲起来默默消化掉,不会像其他小孩那样哇哇大哭。
可是乔雀不一样,乔雀是母亲带回来的哥哥,是一起住的家里人,身边亲近的人嫌他,这对顾政羽来说太难堪了。
他越想越难受,眼泪掉个不停,一直用手去擦,白嫩嫩的小脸蛋被蹭得又脏又红。
乔雀也有点慌,他以前在村子里经常把小孩揍哭,那时一点不慌,因为那些小孩骂他是疯子的野种,骂孙志莲是没人要的疯女人,欠揍。
可顾政羽什么也没有做错,一个不会说话的小聋子,平时一直都很乖很安静,连哭都是静默的。
“你...别哭了。”
乔雀不会哄人,干巴巴地憋出四个字,说完了才意识到顾政羽听不见。
他又不会用手语表达‘你别哭’的意思,于是只好把耳蜗从顾政羽手里抢过来,强行给人戴上。
乔雀现在会戴耳蜗了,陈烟教过他。
可顾政羽不愿意戴,乔雀刚给他戴上,他又立刻摘下来。
反复几次后,乔雀的耐心彻底被磨没了,干脆一把抓住顾政羽的手,严厉地警告道:“不许摘,听我说话。”
顾政羽力气没他大,挣脱不开,只能可怜兮兮地瞪着乔雀。
乔雀有点心虚地摸摸鼻子,语气稍微软化一些,问:“是不是烟姨让你来我屋的?点头或摇头。”
顾政羽不理他。
乔雀其实大概能猜出来,陈烟估计是担心他因为孙志莲的不告而别伤心,所以专门派顾政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