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偏殿。
朱翊钧领着吕调阳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殿内几人。
除了李太后与朱希忠之外,还有李太后的生父,李伟。
后者,当然是朱希忠进宫时,“顺路”邀请一同进宫了。
见到皇帝进来,除了李太后外,纷纷起身行礼。
即便是国丈,也得乖乖称一声皇帝陛下。
朱翊钧放慢步伐,等人行完礼,这才大步前,将二人胳膊扶住。
他责备道:“国丈、国公,都是朕的仁爱长辈,私下何必行此大礼。”
李伟不敢受扶,连忙避过,又是一通客气话。
他出身低,半辈子都在山西,四十了才进的京城,口音极重。
朱翊钧勉强才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干脆一直微笑颔首。
又看向朱希忠,好奇道:“成国公怎么有暇入宫了,身体可好些了?”
成国公身子还硬朗的时候,文华殿廷议,便是作为纠仪官。
后来一场重病,不能履职,便不怎么进宫了。
今日被他指使进宫,面总得问一句。
朱希忠一身老年病,说话显得很是缓慢:“本是府的命妇进宫陪太后叙话。”
“但或是陛下登极、太后加位的缘故,让臣这两日身子都好了些,便一同进宫向陛下与太后谢恩。”
朱翊钧连连点头。
难怪先帝说这位成国公生性机敏。
光说话这让人的舒坦劲,就没得说。
李太后看着自家儿子领着礼部尚书来了,心知多半有事。
她叹了口气,朝李伟说道:“阿父,今日先回去吧,过两日得了闲暇再说。”
李伟便要行礼告退。
朱翊钧连忙抢白道:“朕登基后,还未受过国丈耳提面命,今日适逢其会,正好尽亲亲之谊。”
“国丈不妨先去外殿品尝贡茶。”
“朕与母后说两句,便来为国丈煮茶。”
他让成国公把人一并带进宫,自然是有事的。
怎么能轻易给人放走。
李伟心中意动,连忙看向李太后。
身份高低还是根据地位说话的,虽然身为父亲,但他以女贵,就得对自己女儿言听计从。
见到李太后颔首同意,他才连忙谢恩:“陛下仁德孝悌,臣这就去外殿候着。”
说罢,毕恭毕敬跟着太监往前殿去了。
李伟走后,朱翊钧才不露声色悄声问道:“娘亲,国丈似乎闷闷不乐?”
李太后没好气道:“每次见我,都只知道讨封赏,被我训斥了一番。”
现在有外人,她也不好多说,点到为止。
无奈地摇了摇头后,才看向自家儿子跟领来的吕调阳:“皇帝与吕尚书怎么辍了廷议,联袂寻我来了。”
现在时间还早,按理来说,刚廷议不久。
朱翊钧没直接回答,先示意太监给吕调阳赐座。
而后才叹了口气,道:“娘亲!祸事了!”
吕调阳仔细观察着皇帝一路的行为举止,现在听了这话,更是无奈地撇撇嘴。
李太后却不知,她些微露出惊容:“出了何事?”
朱翊钧忙道:“娘亲可知左顺门大案?”
“今日竟有左顺门第二的架势。”
“方才廷议,有数十名言官弹劾冯大伴,我忧心国朝动荡,心中万分惴惴。”
李太后听了这话,自然坐不住。
左顺门案他自然听说过。
二百余名朝臣伏阙哭门,世宗皇帝为了弹压,只能出动锦衣卫,仗杀十余人。
她儿子这才登基,难道就要遇到这一遭!?
朱翊钧继续说道:“至于言官们各种因由祖制,朕也不甚清楚,便干脆请来了礼部尚书,与娘亲分说。”
说罢,他示意一下吕调阳。
与高拱党羽不同,吕调阳在李太后这里,印象分是正的。
再加冯保经常在他们母子面前,说其人的好话,所以吕调阳在李太后心中,多少算个可以信任的人。
这也是他把吕调阳带过来的缘故。
在李太后面前,吕调阳劝一句,比起高拱弹劾一百本都有用。
吕调阳被点到,自然得表态:“陛下与太后,但有所问,臣知无不言。”
李太后朝吕调阳看了过去。
急切道:“吕尚书,究竟出了何事?”
朱翊钧也附和道:“吕卿,跟太后好好说道。”
又与李太后请示:“娘亲,路吕卿已经与我说过了,我先去陪国丈。”
李太后了点了点头。
朱翊钧便起身,往前殿去了。
路过时,又朝朱希忠使了个眼色,让他好好助攻。
皇帝走后,吕调阳心中叹了口气。
朝李太后行了一礼,才缓缓开口,一副不偏不倚地样子,将廷事端,成法因由解释了起来。
……
李伟心情有些急切地在前殿等候。
一口一口茶水下肚,虽是贡茶,却犹如牛嚼牡丹。
他只盼着待会与皇帝奏对,关于他封爵的事,能有个准信。
自家女儿现在得了势,动不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