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的日子其实很无趣。
江面开阔,见多了也就没了新鲜劲,头一两天程婉蕴还喜欢每天站在舱板上看日出日落,后来也就怠懒了,打量着太子爷对她素来万分优容,时常一觉睡到晌午,起来也懒得梳妆,素面朝天地等着吃饭。
碧桃又是个只听她话的“唯粉”,不像青杏这个“双担”,所以她这段日子在船上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一旦又陷入安逸的环境里,她果真又活成了米猪。
若是以往胤初当然要拉着阿婉养生,但念着前阵子遇见海寇把她吓着了,他自己又忙,船上没别人,老四老五都各自坐另一条船,规矩什么的还不是他说了算?既然出来了,便随她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对于太子爷很忙这件事,程婉蕴也觉得很稀奇,太子爷在船上竟然也能忙得脚不沾地。
康熙算是把整顿水师、建设海防的事务全权委托给太子爷了。
太子爷的晕船毛病可算是被康熙沿着水路八百里加急的一封封密旨治好了!他们坐的船几乎每天都会在运河各个口岸停上一个时辰补充炭火柴米,太子爷就会趁这个时候把四阿哥、五阿哥一块儿叫上,见缝插针地会一会当地的水师提督,一齐把康熙的旨意落到实处。
康师傅对这次海寇侵袭的事件在奏折批文里头一连用了三次“绝不姑息”,要灭海寇的决心很大。听闻还特意把太子妃的伯父、堂叔父都召回京城,还将几个石家年轻的子侄都提到运河沿路口岸去任官,包括太子爷身边的富达礼、庆德,一个被康师傅勒令留在天津,一个已坐快船日夜兼程去了浙江。
听说太子爷身边护卫的人在北塘折损了不少,康熙又从善扑营和宫中禁军里遴选了三百名补上,如今也是快马快船地追他们,但他们的船也开得极快,想来要等到了扬州才能汇合了。
康师傅为何海上一出事就想到调用石家人,主要也是石家人剿寇、抗倭是经验丰富的,而且当初施琅平苔湾留下的水上精兵强将,有一半留在了福州,在石文柄麾下历练多年了,很多都是有真本事的。
于是太子爷受到康熙调遣石家官员的启发,先是重用了顾家,提拔成了把总,另也想派人去福州调兵遣将。
福州的倭患在康熙三十四年上下就基本已经解决了,苔湾平复后,倭寇再也不能以苔湾为跳板得到补给,这方“浅浅”的海峡由大清死死扼住,他们许多走//私活动都大大受限
,往往得绕远路,一路成本过高,不得不放弃这条航线。
更何况,福州一直有石文柄这个“油盐不进”、 “金银不受”的人守着,生前又跟杀鸡撵狗似的把他们打爆了,便更不足滤了。
但施琅手下的水师也不可避免都是汉人、前明降将。太子爷虽有了这念头,却不敢自己做这个决定,他对汉人、降将倒是没有偏见,只是毕竟与兵权换防相关,他……不敢擅专。
太子爷为了这事连请示的折子都写好了,但程婉蕴却觉着这种事情其实是在康熙授权给太子的“便宜行事”里头的,太子若是特意给康熙写个正经折子,反倒会让康熙有种隔阂之感,不如以儿子的身份写一封家信,私底下请教皇父会来得更婉转、贴心。
她说完以后,太子爷扭头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一副“你不是我认识的阿婉”的死样儿。程婉蕴被他那眼神看得生气,她跟太子爷相处多年,如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战战兢兢的小格格了,眼眸危险地一眯,顺手就要把枕头举起来打他。
太子爷见她跟咪咪似的炸了毛,才又“噗嗤”一声笑出来,感叹道: “你刚进宫的时候,还在李氏那边听她们打机锋边吃糕点呢,如今竟也能说出这番话了……看来阿婉也长大了呀?"
说着还拿手揉她脑袋。
“太子爷未免把我看得太扁。”程婉蕴不服气地嘟囔,在心里直撇嘴:情商这东西她又不是没有,好歹以前也在职场混了那么多年,日常摸鱼摆烂都还能带团队,这和直系领导的关系怎么可能搞得不好?那会儿刚进宫心如死灰,自然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怎么能和现在比呢?
什么叫做“也长大了”,她觉得太子爷可真是多虑了。她一直心如明镜!哼!
太子爷听了她的话写了厚厚一封家信,还自我发挥将沿途江上美景都画了下来给康熙看,先东拉西扯地问了康熙身体好不好?睡得香不香?腰还有没有痛,又说自己途径沧州的时候听说有个名医外敷的风湿膏疗效很好,特意采买了一些献与皇阿玛。
最后才小小地问了那个问题——可否调福州水师能臣悍将补充北部海防?
等他们到赣州的时候,康熙的回信到了,程婉蕴不小心瞄到——哇,这家信厚得像论文,得亏还能塞进去这信封里,太子这样谦卑亲近地请教皇父,康熙这是高兴坏了吧?
太子爷收了信倒没有避讳她,看完后
还递给她看,微微叹息道: “之前,是我误会了皇阿玛一片苦心,他是真的信任石家,才将石氏指给我为福晋的……"
也不知康师傅写了什么,竟能让太子爷这样感慨,程婉蕴也生出了好奇,默默接过信看了,她一目十行地忽略前头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