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峡之前,数百柄残剑或立或倒。这些剑死气沉沉的插在大地上,像是一片剑冢。
当君陌走到这片剑的坟墓里时,那数百柄剑微微颤抖起来。就像是被风拂动的树枝,成了一片剑林。
柳白静静的看着那片剑林,看着剑林里那个身姿挺拔的男子,右手伸出宽广的衣袖,握住剑柄,腰间的古剑沉默无声。
他的手掌宽厚,手指修长,最适合握剑,与剑柄紧紧相握,看不到一丝缝隙,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仿佛这只手与剑柄原本就是连在一起的,鞘中的古剑微微振鸣,发出欢喜的呼啸。
当柳白手握住剑柄后,鞘中的剑,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又或者说,他的身体变成了剑的延伸,分不清彼此。
以手握剑,不代表就是剑在手中的驭剑法门。
柳白出剑时,也有可能是纵剑千里。他不走中庸之路,只行绝然之势,但这不代表,他在两个驭剑法门中只选择一种。
没有人知道,他会选择哪一种驭剑方法对付君陌。
最后,还是君陌先出手。
他用了一种许多人都大为咋舌的御剑法门,驾驭群剑。
因为容易分神,所以很少有人在单对单时驾驭多把剑,更何况这儿还有许多剑,原本并不属于君陌。
呼啸的劲风响彻天地,数百柄剑在青峡之前的天空里飞舞,就像是鸟群一般,不停高速落下,却都被柳白身周的屏障震飞,在空中高速穿行,然后再次落下。
有的飞剑痕迹笔直,速度奇快,有的飞剑则是像纸上柔软的笔触,在空中画着圆,有的飞剑轨迹捉摸不定,倏尔在东,倏尔在西,如游龙般肆意狂舞,它们仿佛都拥有了自已的生命。
群剑不停飞舞,在天地之间来回穿梭,天上的阳光,不断反射到原野的四周,整個天空都在闪烁,画面美丽壮观到了极点。
然而,柳白的剑势更强。
他可以像君陌对付那些修行者一样,用雄浑的念力强行夺取那些飞剑的控制权,就算不能全部夺取,至少可收服大多数飞剑。
但他不愿做这种事情,他只习惯用一把剑。他相信,只有绝对的简单,才是绝对的强大,一剑便胜却万剑。
他横剑于身前,在天地之间飞舞的群剑,便无法进入他的身前一尺。
身前一尺,是柳白的世界。
柳白的剑,必然就是一剑。
当他手中的剑落下,剑身骤然明亮,反射着高天上的流云,原野畔的青山,美丽至极。
这一剑仿佛夺走了天地间的所有光采,自然里的无数造化,无比灿烂。
光采可以夺目,灿烂如烈日,可令人不敢直视。
但柳白的这一剑,却没有让观战的任何人双眼感到刺痛,反而让人们沉醉其间。
这是一幕美丽动人的画面,如青瓷般的天空,丝般的云絮,温暖的阳光,美丽的原野,还有一条滔滔大河。
这条大河起源于荒原,本是一条涓涓小溪,倔强地突破月轮国的丛山,流经土壤肥沃,雨水充沛的原始森林,承接无数雨水支流,变成了一条大河,它裹挟着南方的泥沙,河水被染成浊黄的颜色,气势愈发磅礴。
浊浪滔天,黄色的河水,不停拍打着黑色的崖石,激起如泥浆般的千重巨浪,仿佛有万匹骏马在其间咆哮,声威惊人。
黑色崖石间,有位少年正在练剑,他神情宁静,涛声无法进耳,崖石的震动也无法让他的脚步有丝毫偏移,专注而无余物。
天地颤栗失色,却不知道是因为奔涌的大河,而是河畔练剑的人。
柳白步入修行道,初识便见到一条滔滔大河,故被修行界认为是绝世天才,其后他在大河畔悟出自已的剑道,所以他的剑,被称为大河剑。
大河剑出,便见大河。
柳白的剑就是大河。
当他出剑,这条大河便会出现。
所有看见这条大河的人,最终都会被汹涌的河水吞噬。
大河波浪宽,浊黄色的河水自天而降,就成了天河。
就仿佛天空被刺出了一个洞口,穹顶外的无数河水如瀑布垂落。
这条大河没有别的任何气息,就是强大。
大河扑面而至。
君陌的眼睛,骤然明亮。
他看着浊浪滔滔的大河,眼神依然明亮,他的眉梢也挑了起来。所有这些细节,都证明他这时候是兴奋的。
他挥动铁剑,向着这条大河斩了下去。宽直的铁剑,携着青山的威势,重重地砍在了浑浊奔涌的河水里。
河水骤然分开,向着两岸奔涌,露出满是泥沙礁石的河底。
下一刻,河水再次涌回,把泥沙与礁石掩住。
君陌再次挥动铁剑。
河水再次分开。
他继续挥动铁剑。
河水继续分开,然后复原。
叮叮铛铛,剑与石相遇,发出类似打铁的声音。
君陌不断挥剑,然而就只是徒劳。
柳白的大河剑意至,河水咆哮。
风吼,冠落,髻散。
君陌黑发飘舞,他身上早已被割出了无数道细口,浑身是血。
君陌再一次出剑,这一剑落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