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败枯黄的土窑洞。
碎石拱成的窑洞门,上面订着一副歪歪扭扭的原色木门。
木门外面,挂着一副破破烂烂的门帘,用以抵挡无孔不入的寒风。
而旁边用废纸层层叠叠糊住的窗棂,既不能完全阻隔寒冷,也无法透光。
以至于窑洞里的煤油灯光,根本就照射不到外面。
看上去黑梭梭的,没有一点人间烟火气...
走到柳青青家的院子里,眼前呈现出来的破败景象,让人心绪一下子就变得低沉起来。
“爹,娘,我们回来了!”
柳青青的心情显然不错,只见她一进院,如同黄鹂般的声音便钻进土窑。
引得老柳头,和他的婆姨白月娥赶紧撩起门帘,忙不迭的迎了出来。
身后,是举着煤油灯的柳青青弟弟柳小六。
“呀,叶知青,王知青,稀客稀客,来来来,屋里坐,外面凉。”
等到二人进屋。
只见这孔当做客厅、兼厨房,同时也是卧室的土窑洞,左右各有一个通道,通往旁边的窑洞。
而充当客厅的这孔窑洞里面,一进门就放着一张床。
估计是用来安顿偶尔来串门的客人的。
在床头不远处,是两个巨大的木柜子。
通常在农村里,都是用这种柜子用来装粮食。
等到夏天粮食少了的时候,还能用来放厚被子,相当于同时拥有衣柜、粮食柜的功能。
除此之外。
柳青青家里,就没有别的什么摆设了。
在面对大门的窑洞最后面,是一张横向的大炕,大炕跟前的锅灶与炕床连通。
锅里蒸汽袅袅,显然是在蒸着什么东西,但却没有预想之中的肉香四溢。
更没有满屋飘香。
大炕上面,早就摆好了一张小小的炕桌。
“来来来,两位知青同志,您们赶紧上炕,地上凉...”
老柳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满是谦卑的请叶小川、王硕上炕。
而他的婆姨则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满是拘谨,甚至紧张的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脱鞋,上炕。
炕桌上摆着一碟瓜子,一点点炒花生,一碟紫红紫红的醉枣。
炒花生数量不多,估计也就是3,40颗。
这個时期,花生属于比较珍贵一点的农产品。
一来是因为大家伙都爱吃,所以生产队哪怕种上一点的话,也很容易被偷走,让人防不胜防。
二来呢,是因为上级的派购任务重,生产队里种的花生稍微符合标准的、个头大一点的,全部都得如数上交。
而那些不饱满的,有虫眼的花生,才轮得到分给生产队社员。
等到上了炕。
“小六他娘,你还愣着做甚呢?赶紧跟客人上茶呀!”
老柳头从炕桌上拿起一盒“猴王牌”香烟,撕开上面的锡纸,开始给叶小川、王硕递烟,“来来来,你们两位知青都是从大地方来的,可别嫌我的烟不好。”
两人接过香烟,然后把它放在炕桌上。
抽不抽烟,是另外一回事。
别人递烟的时候,顺手就把它接过来,才符合礼节。
尤其是老柳头已经说出他的烟不好这种话,要是不接的话,对方就还真有可能,以为是两位知青嫌他的烟太差。
接过老柳头家的婆姨递过来的茶水。
本就感到口渴的叶小川,急不可耐的举起碗就喝...
“额儿...”
一股极为苦涩的味道,瞬间霸占叶小川的味蕾,茶水涩中带苦,而且略咸。
北方人熬制砖茶的时候,通常会往里面加点盐,这倒很正常。
但叶小川可以肯定:茶水中这种苦涩味道,绝对不是因为砖茶质量低劣,而自带的那种苦涩...
“额儿...”
这碗茶水,实在是太难喝了!
正当叶小川在那里含着一口酽茶,吞不下去,但吐出来又会很失礼,左右为难之际。
没成想!
坐在对面的王硕,居然也是同样的表情,“唔,叔,你这是啥玩意儿啊?怎么这么涩口?”
“啊?”
老柳头难堪一笑,“我们这地方啊,它水质不好,咱祖祖辈辈喝的就是这种苦碱水。”
“就这水,咱还得省着用哩!”
柳青青坐在炕沿,扭着身子解释道,“咱们庄户人家,比不上你们城里,拧开水龙头就有水。
我们家吃的水,需要到远处的山崖下去挑,跳上一担水的话,来回得走一个多小时呢!”
没来陕北之前。
叶小川和王硕多多少少都听说过,黄土高原上缺水。
但却没想到,这里缺水竟然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庄子下面的河川里,不是有无定河吗?”叶小川艰难咽下嘴里的茶汤,开口问。
“太远咧!望川跑死马,无定河看着近,实际上要走到那里去挑水,也得好几里路。”
老柳头吧嗒一口旱烟,随后开口道,“而且河里的水,挑回来也不能直接喝,用来洗脸洗脚、喂鸡什么的倒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