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从容不迫地将浮沫重新倒入沸腾的茶水中,袅袅茶香萦绕鼻端,何姒自己的心绪也静了下来。
“哎。”秦鉴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窗外,年轻俊朗的脸上免不得出现老气横秋的表情,“团扇经秋似败荷,丹青彷佛旧松萝。”
秦鉴虽活了百世,却一直独行世间,在感情上一片空白,而且偏还是个作风古旧的老男人,第一次动情,不免瞻前顾后,走进了死胡同。
“要在这聊吗?”
何姒反省完,又看向秦鉴,他还是一副满腔委屈可怜兮兮的模样,湿漉漉的小狗眼睛看着自己,和之前的古板严肃、漫不经心或者含笑盈盈都不同,让人不得不心软。
“范处的成语才没我用的准确。”何姒一昂脑袋,小小的霸气又变成自得的可爱,秦鉴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秦鉴想了想,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
“干嘛,还想逃避吗?”何姒又逼近一步。
“那便一起交代了吧。”何姒毫不扭捏地催促道。
秦鉴闻言看向眼前截然不同的女人,心中的烦闷又散了一些:“要不是这茶是我煮的,我都要怀疑阿姒喝的是酒了。”
何姒也学着秦鉴的模样朝茶杯吹了口气,理所当然地回道:“不知道。”
良久的沉默后,秦鉴终于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怕我会失去你。”
“人情淡薄,世态炎凉,”秦鉴摇了摇头叹息道,“阿姒第一次求我帮忙的时候客客气气可可爱爱,现在厉害了,能独当一面了,就开始凶我了。”
“我不是千年前的那个女子,你也不再是女子手中的镜子,至于那个少年将军,更是你我都不曾见过之人,多少个轮回了秦鉴,一切都已经变了。我才不在乎千年之前发生过什么,我只知道珍惜眼前人。”
“这……”
“不怕耽误正事了?”
“啊?”秦鉴好不容易塑造出来的悲壮氛围被瞬间打破,他意外地看着脑洞异于常人的少女,“你说什么?”
“滚。”老朝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也是……良苦用心啊。”秦鉴无力地辩解,可何姒并不买账,她决定一次把事情说清楚,不要拖泥带水留有后患:“自我感动罢了,他若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多一点了解,便知道对方也有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真有跨不过的困境,不是应该一起商量后才做决定吗?那句我不爱你,若是女孩不信,从此日夜难眠,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若是信了,等知道真相的时候,多半已是天人永隔,又是徒留痛苦,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因为你是个好人。”何姒说完,自己都笑了,可脱离网络世界的秦鉴却不知道这个梗,被何姒突如其来的笑颜闪了一下眼睛,随后正色答道:“因为我在千年前便见过你。”
“什……什么意思?”
秦鉴醒悟过来了,何姒反倒又不好意思了,想起自己刚刚咄咄逼人的样子,竟是逼着别人喜欢她,忍不住红了脸皮,低声埋怨了一句:“那个更古早了。”
“那又如何,因为你可能人格分裂,所以就突然不理我了吗?”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另一种人格会伤害到你。”
何姒态度坚定,咬牙切齿,可秦鉴刚刚是被自己的心神困扰,一时走不出来,才因为何姒突然变换的性情懵住了,如今已然回过神来,何姒的色厉内荏就没有用了。
“你是少年将军的恋人,照镜之人,也是将一滴热泪落在我心间之人。”
何姒早就料到老朝奉要拿这点责任与大义拿捏她,她却偏不接招,什么大局为重,她游离在人群边缘这么多年,从来只以自己的感觉优先,立马接道:“休想道德绑架我,我不要和这个纸人聊,你自己出来。”
老朝奉愣了一愣,言语间的冷硬有些维持不住了:“你连我的幻象都看破了?”
秦鉴点了点头:“我们上次聊过这个话题,我的能力之一就是创造幻象,如果我真的分裂出了一个新的不受我控制的幻象呢?”
“可我能分得清,你就是你,幻象就是幻象,我才不会被幻象伤害。”
“真不懂你们这些老男人的脑回路。”
“又老又古板,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何姒刚开始对着范宇说那句话时其实也是壮着胆子说的,可愤怒却随着对话漫上来,逐渐超过了害怕。想到这个上一刻还在导师面前对自己言辞暧昧的人因为老乌龟一句莫名其妙的诗句就突然变了脸,不解释不争辩不反驳,完完全全的渣男作风,何姒心中点点火光已成燎原之势。
“吹开红紫还吹落,一种东风两样心,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少女清明澄澈的眼神落进秦鉴眼里,秦鉴知道,自己的纠结与顾虑,她恐怕早就了然于胸了。
秦鉴托着茶杯,轻轻吹了吹,垂目等杯中波澜在修长的指尖归于寂静。
“万一我才是那个幻象呢?”秦鉴脸上露出迷惘,“我和你说过,我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为何睡去的,也忘了自己是如何醒来的,我一直以为是我的记忆被磨损了,可如果我才是那个幻象呢,我的记忆本来就是复制的,从一开始就是残缺的呢?”
“那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