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对于安淑容笛声的欣赏,是一点没有夸大。但玲珑没有想到,那个清幽、空灵,充满着思乡之情的笛声,是出自这样一个毫不客气、看起来冷漠、乖戾的女人。
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安淑容?
“卑职不知淑容娘娘在此,打扰了娘娘,心内惶恐不安,望娘娘恕罪。”玲珑双手交叠于身前,态度谦恭。
“打扰是真的,惶恐却未必。宫内何时成了这样,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大呼小叫,还有没有规矩。”安淑容鄙夷地望着玲珑。
唉,原先玲珑真的以为,那个避世的安淑容定是一个出尘的仙女一样的人物。现下,面对这个态度极不友好的安淑容,玲珑觉得自己的确是想多了,她将那些想象中隐士一样的人物,安到了安淑容的身上。
事实上,历经磨难、痛失爱子、又终身残疾的女人,的确很难继续保持优雅和从容。要知道,她连男人的陪伴都不再拥有,远远不如平凡的世间妇人。
想到此,玲珑又觉得,这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犯不上与她计较。于是歉意地笑道:“是卑职鲁莽,请娘娘原谅卑职吧。”
安淑容挑了挑眉:“这么多年第一次出门,就碰上了你,真是晦气,赶紧给我滚。”
玲珑心中深感莫名其妙,自己也没有得罪她啊,至少就是刚刚和小滑头说话,声音大了些,影响了她。可自己哪里晦气了?人家都说自己天庭饱满,双眼有神,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这安淑容不会看相就别瞎看!
当然,她没有发作。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卑职告辞。”
知道安淑容一定还在身后看她,玲珑更加走得稳健,绝不能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屁滚尿流地遁走的。
你说我晦气,我并不晦气,我还是个福星呢,自从我到了福熙宫,昭仪娘娘不知道多好,哼!玲珑内心哼了一千遍,又想,所以,你叫我滚,我当然也不滚,我只是优雅地转身而已。
身后的安淑容,的确一直在看着她,极认真,极认真地看。这个御医院的女官,真的能为自己复仇吗?
关于她的聪明和机智,自己已经听说。今日看来,涵养也有。
宫里需要来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终于来了。只是没想到,却不是一个嫔妃,而是一个由宫女升上来的女官。
她突然发出一阵诘诘的笑声,憋屈而痛楚,可惜玲珑没有听到。
福熙宫里,莫瑶已经在等玲珑。她最近每日这个时候过来,几乎成了习惯。
玲珑赶紧说自己碰到了安淑容,并将经过简单描述了一下。莫瑶比玲珑还惊讶:“安淑容竟然会出宫?你没看错吧,你确定那真的是安淑容?”
“轮椅上挂着笛子,错不了。宫里有几个嫔妃坐轮椅啊。”
“我还是进宫那年,远远地见过一次,后来听说淑容脾气越来越古怪,就不出门了,便再也没见过。”
玲珑一想,脾气古怪,这一点还真的比较吻合。淡淡一笑道:“那么可怜的人,都瘦得能被风吹跑了,没有疯掉已算万幸。”
“可别小看安淑容,她以前是大齐皇宫最艳丽的女人,也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
玲珑回想一下,那就是大齐皇宫曾经最艳丽的女人吗?
她太久不见阳光,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白,近似透明。头发也不够乌黑,甚至也不够浓密。五官的确是美得无话可说,可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带刺的气场,绝对与“艳丽”二字无缘。
二人说了一阵安淑容的往事,却没人想到这场偶遇是如此怪异和突然。
玲珑又与小意转告了小滑头的话,却对小滑头透露的信息有许多不明,便问小意,是否知道膳食局的人员有调动。
小意尚在摇头,茉莉却在一旁插嘴:“我知道,是净水房有人放出宫去了,缺人呢,把于成大哥调过去了。”
“于成什么时候又成你大哥了?”玲珑奇道,这茉莉真是一朵从不闪闪发光的奇葩。你以为她最不机灵最不会搞关系,可事实上她的关系网最强大。
茉莉一撇嘴:“你忘了我以前和小滑头关系好么?去膳食局玩,于成大哥可欢迎我呢。不过现在小滑头好像和小意关系比较好了。”
小意一听急了:“没有没有,我就是给小滑头写写家书,不像你们是老乡呢。”
“没关系,你不用着急,我才不会生你的气。因为我和你关系也好啊。”茉莉说完,还呵呵一笑,这安慰真是别出心裁。
两个姑娘笑闹间,玲珑却看到莫瑶朝自己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
玲珑知道,莫瑶和她一样,一定也觉得净水房放人出宫一事,定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说话间,娴充华来串门,一见玲珑在,更是亲热地握着玲珑的手,嘘寒问暖。玲珑可是“后宫乳疾课题小组”的发起人之一呢,自然让身为患者如今又痊愈的娴充华感觉到格外亲近。
玲珑却对一起跟来的幼兰更感兴趣。
瞅了个空,玲珑将幼兰拉到一边,问她:“幼兰,你平常给宫外写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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