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却郑重其事地阻止:“杨枝,我不跟你说笑话,你们个个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专程跑一趟那就真的不必了,啥时候有人去,顺手带一把便是。”
杨枝应着,心内更是觉得寇姑娘平易近人,简直没有比她更和善的女官了。
“那我现在去跟可云说一声,她等会儿就会去。说完了再来扫地也不迟。”杨枝乐呵呵地将扫帚靠在山石上,欢快地跑开了。
热,真热,就这么隔着花窗吼几嗓子的功夫,又是一身汗。想想自己如今还算是舒适了,像可云或杨枝这样,毒日头底下还得干体力活,她们也是开开心心,安之若素。
所以啊,人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哪!
大齐的夏天,丝毫不比前世的任何一个夏天要舒适。骄阳、闷热的空气、烦躁的蝉鸣,该有的一切都有了。
不该有的,也有。
比如说,裹在身上的衣衫。虽说可有轻纱冰锻,可这从头裹到脚的穿法,料子再好,也热得让人难以忍受。
封建思想真是害死人,更热死人!
安静,安静,玲珑默念着“心静自然凉”,转身打算离开花窗,回典籍房去。
突然,一阵荫凉过来,似乎一下子就没那么热了。
咦!是要变天了吗?!
一转身,却发现身后有个高大的身躯。这身躯将毒辣的日头挡住,给自己撑起了一片暂时的荫凉。
虽然玲珑如今已堪堪称得上修长高挑,可她目光所及,却是一个起伏的胸膛。
顺着那片健硕向上望去。她的心猛跳,已经猜到了来者是谁。
肖珞微皱着眉,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什么时候来了御医院,也没告诉我?”
“将近半年了。我也没见着你啊,怎么告诉……”玲珑的声音低低的,说是心虚,更像撒娇。
这肖珞也真奇怪。以前玲珑刚刚遇见他时,他就如此高大,好像仰望也不能表达敬意。后来玲珑可长高了许多,可不知为何,肖珞还是需要仰望。
难道他二十多岁还一直在长不成,这完全不科学!
“非要见着才能说?小灰给你是干嘛用的,你以为是让你做汤喝的?”肖珞不满地看着她。
“好啦,我只是来御医院而已,又不是遭了什么罪。哪能老是惊动你啊。”
“你起码应该让我知道……”肖珞一边说,一边警惕地望着四周,不知道在打量什么。
“你也没问嘛。你后来送了信过来,我就赶紧回了不是。”玲珑有些嗔怪。
肖珞真拿她没有办法,明明是自己的气势比较凛人,可每次偏偏是这个耍赖的家伙最后依靠强词夺理成功扳回局面。
按理说,玲珑升为女官这么大的事,自己不说是第一个知道,起码也应该开心地和自己分享才对。居然……居然……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肖珞心里渐渐地升起了莫名的怒气。
御医院,你以为我忘记了一切?
刚刚还带着久别重逢的小幽怨,这才说了几句,信王殿下似乎就要开启怒火模式。玲珑从他变化的表情中敏锐地嗅到了一点危险的味道。
可天知道,危险的源头在哪里?
我没有主动向他汇报行踪,有什么罪不可赦?唉,怎么就不能理解我一颗远远牵挂和祝福的心呢?
面对肖珞的怒火,玲珑变得愁眉苦脸。
“我就奇怪呢,最近在昭阳宫数次见到淳昭仪,身边跟的都是不认识的宫人,一次都未见过你。你倒好,躲在此处逍遥快活!”
“哪有逍遥快活啊……”玲珑苦着脸,“这儿条件可艰苦了,可比不得娘娘宫里,一应俱全的。”
肖珞白了她一眼,吐出几个字:“哼,有情饮水饱。”
咦,这话奇怪。玲珑觉得,似乎哪儿不对,又说不上来。
正僵持着,院门外进来一个人。
“这大热的天,寇姑娘怎么没在屋里?”来人是张御医,早上登录记录的时候他去了琉华宫怡修仪那里,这会儿补录来了。
一见玲珑旁边赫然站着肖珞,张御医赶紧作揖行礼。“见过信王殿下。卑职不知殿下前来,望恕罪。”
说完,听着一点动静都没有,悄悄抬头一看,信王殿下正脸色铁青地望着玲珑,倒像是生闷气的样子。
而玲珑呢,脸色讪讪,却丝毫没有惧色,倒有点莫名其妙地委屈。
张御医年纪也不大呢,人家对玲珑姑娘也颇欣赏呢。凡是懂得欣赏年轻姑娘的纯真的,必定也看得出来男女间微妙的情愫。
信王殿下出现在此,实在是一个暧昧的信号。而且看起来,殿下一点没有要对自己“恕罪”的意思。
张御医审时度势,那一揖还未起,便保持着躬腰的姿势,嘴里给自己找着台阶:“你们有事先聊,卑职先告退。”说罢,一溜烟地退出了院子。
张御医是退了出去,可院子外面已经有好事者在远远地驻足观望。
“进屋去。”肖珞压低了声音,命令地说。
玲珑乖乖听话,转身带着他进了典籍房。
没敢关门,典籍房的门依旧开着,孤男寡女的,纵是光天化日,也需谨慎行事。典籍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