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上理出来好多陈年的东西,以往也没个人整理。我这不是整理着么。要是有你当帮手就更好,你过目不忘,那是连目录都用不上,生生一本活目录。”玲珑一边想着,一边又觉得自己是想得美,想把福熙宫的能人都挖来么?太不现实了。
却见小意根本没有认真听她夸奖,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子,眉头不由自主锁起。“安修仪……”她咬了咬唇。
“你知道?我想是不是先帝爷的嫔妃啊。”
小意摇摇头:“先帝爷的嫔妃中,没有赐号‘安’的。只有当今皇上有位嫔妃,倒是赐号‘安’……”
玲珑心中一震,“安”,只有那位从来没有露过面的“安淑容”!她拿过方子,又仔细地看着那些字——“X云宫”。这应该是安淑容如今的寝宫——倾云宫。
“安淑容以前是修仪?”玲珑问道。她知道小意是活字典,这些往日的琐事,只要她曾经听到过,就断断不会遗忘。
“是的,安淑容曾经是安修仪,后来……”小意咬着唇,艰难地说,“后来,安修仪怀孕七个月之时从高处摔下,产下一个早产的男婴,没能活下来不说,安淑容自己也摔了个终身残疾,从此紧闭宫门,再也不在后宫出现。”
“又是一个后宫的可怜女子。”玲珑叹道。
“所以皇上封她为淑容,也是安抚之意。无论如何,宫里都会锦衣玉食地养她一辈子。”
“锦衣玉食又怎样,她的这一辈子,也与牢笼无异。若心中坦然面对,也不会如此隐居。完全是打算就此终老一生了。”玲珑将那张方子夹进书页中,轻轻地合上,好像合上一个女子年轻的一生。
小意的心扉却没有合上,她的胸膛微微地起伏,脸色潮红,似是心内有暗潮涌动。她望着玲珑,默不作声,玲珑不问,她不知该如何说起。
可玲珑不可能不问,她那样一位聪颖之人,又怎会漏过这些往事里的细节。
“高处摔下,只怕是遭了谁的毒手吧。后宫的无头公案真是一桩接一桩,破案的效率却极低。”玲珑不齿,心中闪过那些悲凉的往事。
莫瑶、绮罗、扶兰、袁美人、苏良人,甚至那个自己也曾数次狠下毒手的丽婕妤,最后也死得不明不白。这些人所受的苦难,可有一桩一件真正大白于天下?
“玲珑姐姐,你知道宛容华为何会去了后院吗?”小意哽咽着,她终于听到玲珑在质疑安淑容的意外。
“难道与安淑容有关?”玲珑抬起眉。
“是,有人告发,说是宛容华将安淑容推了下去。皇上心疼那个早逝的皇子,震怒,将宛容华送进了思过堂的后院,铁链穿骨,生不如死。”
这一切真叫人难以置信。那个救了小意生命的宛容华,是否真有可能心生歹念,将安淑容从高处推下?
安淑容身怀有孕,已是行动不便,又怎会去到什么样的高处?
这些,事隔多年,无人可以再为玲珑的疑惑来作解答。
“小意,你不相信是吗?”玲珑伤感地望着她。
“不信,一个字都不信。宛容华根本不承认,她虽痴痴傻傻,可她清醒的时候,常常和我说些过去的事,很琐碎,很凌乱。可她说,她没有推安淑容。不,即便是她痴傻的时候,她也会说,我没有推她,我真的没有推她。”
玲珑黯然,对于宛容华来说,痴傻的时候说的话,很可能比正常的时候说的更可信。
“玲珑姐姐,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为宛容华申冤?”小意抹泪问道。
“会有的,就算你不能替宛容华平反,但你很有可能亲眼见到宛容华的敌人是如何匍伏在地,”玲珑鼓舞她。
“是的,我相信。可惜我不知道操纵这一切的是谁,如果让我知道,必拼尽全力去扳倒他。宛容华给了我生命,我便是还给她,也在所不惜。”忽然又想到了玲珑,“玲珑姐姐,你也一样,你和淳昭仪将我从那个死人堆里救出来,我也唯有为你们做牛做马,才还得这个恩情。”
“快别这么说,小意。”玲珑去捂她的嘴。
小意认真,即使被捂着嘴,还是吾吾地说:“玲珑姐姐,我给你看个东西。”虽口齿不清,玲珑却听到了。慌忙放开手。
只见小意摸到自己的腰带中,抠索了半天,又牵着手,让玲珑来摸。玲珑一摸,只觉她腰间有一个小小的突起。像是一个极小的物件,被缝进了腰带。
“这是宛容华留给我的。她贴身藏了多年,即便是搜身拔牙,也没能让她交出来的物件。这是她当初从真正的凶手身上扯下来的。是唯一可以证明她清白的东西。可惜,她说,凶手就是法官,她无法抗争。”
凶手就是法官!这真是一句振聋发聩的呼喊。人世间难免冤情,办案者也难免错漏,可是,最悲哀莫过于凶手就是法官。他可以玩弄正义,操控真相。
他让一切都变得毫无余地。
这事多么可怕。比世间有几个歹徒、后宫有几个奸妃还要可怕一千倍。
“你好好藏着,等到有一天,后宫不再由个别人掌权;等到有一天,这个人东窗事发,你再抛出来。”玲珑扶住小意的肩,认真地与她讲。
“为什么要等到那一天?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