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珞赶紧抓住她的手:“玲珑,你不要生气,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原本是想多了解你,哪知道越了解越觉得蹊跷。”
一面解释,一面心中恨着自己。肖珞啊肖珞,你真的就是这么怂。
“有什么好蹊跷的,我的确就是不认识那个什么刘大人。可是你刚刚又讲,他说什么自己看着我长大,我焉知他是不是在吹牛和你套近乎,我何苦拆穿他。这是很重要的事么?”玲珑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心中却想:我真有天份,好有机智,这么神奇的理由都可以顺手拈来,上帝啊,保佑我这一通火可以将他镇住。
肖珞难道就是一个没有原则的可怜虫么?人家哄你,那是心里疼你,可不是真就得了软骨病。
他没有被玲珑镇住,却也没有想过要反过来镇住玲珑。他重新捉住玲珑的手,认真地说道:“玲珑,我不怕将我心中所想告诉你。你一直说父亲从小带着你在外经商,可刘大人却说,你父亲当年告诉他,打从你年幼起,你父亲便将你悉心教导,为的就是将来可以送你进宫。”
这话不假,所以当霍英姿拐走了真正的寇玲珑,寇世源是那么地愤怒。因为真正的寇玲珑是他栽培多年要送给皇上的“盆景”。
“是又如何?父亲想让我入宫,可不代表我自己就这么想,所以我才逃。”玲珑以为肖珞还在纠结逃跑的问题。
肖珞却摇摇头:“问题不在这里。你父亲为什么坚持要送你入宫?连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都知道宫廷的险恶,在你口中爱你至深的父亲,又怎会坚持送你入宫,将你送到险恶之地?”
关于这个,玲珑倒答得上来,寇世源的初衷再明白不过。于是她耸耸肩道:“我父亲再有钱,也只是行商。行商没有什么地位,你也明白的。他希望我入宫,在皇上面前挣得脸面,让寇家从此入仕。可惜我辜负了他的期望。”
“如果你父亲真的那么想,那他便不会带着你一个女孩子四处奔波。在生活中成长的孩子,和在教习中成长的孩子,是完全两个类型。玲珑,你绝不是那样的教习可以教出来的姑娘。”
“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呢?”
“我没有结论,也不敢轻易下结论。我越是远离你,越是思量你。玲珑,还记得那年除夕,我们在宫里看烟花吗?”肖珞问。
“记得。”玲珑轻轻笑了笑,“冬天到底有没有黄鼠狼,到今天也没有答案。”
“哈哈,你还记着这个哪。”肖珞揶揄地看着她,“不过有些人害怕黄鼠狼,我算是知道了。”
玲珑狠狠地朝他翻了个白眼。肖珞继续说道:“那次,我就说,你是个矛盾的人。你内心矛盾,所以你的很多行为也会矛盾。在远离你的这段时间,我将你翻来覆去地思量了很多回,还是矛盾。”
“这也可以算结论,我很矛盾,这就是你的结论。”
肖珞望了望她:“要么你是内心一直为自己保留着一个地方,连你父亲都未曾发现的地方。要么就是你的从前,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你的想像。”
这段话足以让玲珑深深地被折服,关于自己留在21世纪上海滩的过去,和在大齐王朝翻滚奋斗的现在,中间隔着一个巨大的断裂,这不是凭她个人的能力和修为可以去弥补。她已经尽力活得像是一个古人的样子,可她顽强存在的内心世界与独特性格,却总是让她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本性。
“信王。”玲珑真诚地看他,“我身上有一个故事,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故事。可我不能说,这个故事不可耻,也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但是如果传出去,或许我自己会受到伤害。”
这是一段很吊人胃口的叙述。肖珞当然会想知道这个故事,而且他也深信,寇玲珑绝不是在故弄玄虚。然而,肖珞没有追问。
“玲珑,如果你不想说,不能说,我绝不会勉强你。”肖珞将自己的手,盖上玲珑的手。她的手微微颤抖,似乎在传递着内心的波澜,而肖珞那双稳定的手掌,好像在告诉她,自己会给她安宁。
“谢谢你,信王。如果在我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还可以再见你一面,我一定会把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肖珞握紧了她,手掌上传来异样的温暖:“那我宁愿永远不知道。玲珑,我想知道你的过去,但我更在意你的现在。我不管你曾经以什么样的面目示人,我只相信如今在我面前的这个是最最真实的寇玲珑。”
时间静默,无论在帐外有着怎样的西风燎原,此刻世间亦只有此二人。星月滩上的城堡一片寂静,玲珑忍住抽泣,却忍不住横流的泪水。她可以抵制一切诱惑,却抗拒不了来自另一个灵魂的深情的投射。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在你眼里,我是谁。
泪水流到她的嘴角边,咸咸地,触动了伤口。她微微牵了一下嘴角,肖珞立时会意,取过她手中的绢子,轻轻地替她拭去泪水。
“真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玲珑轻轻地说。
再精明伶俐的丫头,在钟情的男人面前,也会变得天真幼稚。爱情需要这点儿幼稚的劲头,如果你还能保持清醒,如果你还有慧眼如炬,那你离爱情还有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