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垂首,宫车在玲珑的脑海里顿时划出一道痕迹。宫车、袁美人!
“娘娘。”玲珑轻呼。
“何事?”莫瑶初以为玲珑已沉默,突然听她又喊自己,必定事出有因。
“袁美人的宫人是何病,御医可有来向娘娘回过?”
莫瑶一愣,随即明白,玲珑一定是从宫人之病上想到了什么,于是说道:“方才让丽婕妤闹腾了一会儿,不知御医是否已经过去。玲珑你去袁美人那儿瞧瞧,一则她宫人情况如何,二则替补的宫人是否已经就位。让御医随后来我这儿一趟。”
跟随而来的内务司的人员,在此处皆听由淳昭仪调遣。淳昭仪管理能力如何,此次既是考验,也是表现的机会。
出了帐篷左转,相邻的一个帐篷便住着袁青与她的宫人。她此次带了两名宫人随行,目前而言,一名竖着,一名横着。
随行的御医有两位,一位是御医院的首席史大人,史大人向来是紧跟着皇帝,皇帝到哪儿,他也到哪儿。另一位是对于跌打损伤等外伤治疗有着丰富经验的许御医。
许御医大约三十多岁,矮胖而敦实,脸上永远挂着憨厚的笑容。因为他的拿手并不在调理,也不在妇科,故此,嫔妃和宫女们接触他的机会甚少。
此刻,他正在袁美人的帐篷内忙碌。而躺在床上那位患着病的宫人脸色苍白,神情萎靡。玲珑将淳昭仪的意思给袁美人和许御医各自通传,许御医表示,开完方子即刻过去汇报。
这是进宫两年,寇玲珑与袁青这两位坐着同一辆宫车进京的姑娘,第一次这样毫不避讳地面对面。
“她这病,来得竟凶险。之前毫无征兆,下午突然上吐下泄。竟是止都止不住,一路上亦不好影响车队行进,都……她一直说,好在没和我同一辆马车。”袁青没有说下去,玲珑却听得懂,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形定然十分不堪。
“昭仪娘娘说,美人娘娘若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在草原上,娘娘们的用度也是要尽量保证的。另外,内务司那边拨了一名宫人过来,不知是否已经到位。”
“已经来了,还挺机灵。替我谢谢昭仪,想得这么周到。”
正说着,门外一个宫人端着一盆水,从门帘下钻了进来。为什么要用钻的,没有空闲的手嘛,又不好意思喊里面的人帮着打帘子。
“喏,便是她。”袁美人朝门口扬了扬脑袋。
“春露!”玲珑惊呼出声。门口进来的那位宫人,正是从思过堂被分到车马局的春露。
“玲珑,你怎么在这里?”春露也十分惊讶。
“我们昭仪娘娘的帐篷就在旁边啊,她让我过来看看美人娘娘这儿还需要些什么。”
“你们认识?”袁美人有点意外。
“回禀娘娘,我们一起……”玲珑不好意思地压低地嗓子,“关在思过堂,就认识了。”
“原来如此。你们都是受过苦的人。”袁美人点点头,又道,“去思过堂之前,你又是在哪儿的?”她问的是春露。
春露一时有点语塞,却还是坦白地说:“奴婢之前是玉堂宫的行走。”
“玉堂宫……”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而那个辉煌的宫殿仅仅隔了两年时间,就已经由琼楼玉宇变成了孤岛空阁。无人问津的宫殿最容易破败,那些野猫地虫会不知不觉地去占据,望着朱漆迅速地斑驳,窗纸发脆失色。然后,整个都颓丧了。
春露不敢说话,心中忐忑着,不知道袁美人是否会因此而嫌弃自己。车马局虽比思过堂好,可是若能回到嫔妃们的宫殿里,自然又比车马局好上数倍。
“是玉堂宫遣散的时候去的思过堂?”袁美人终于想起来玉堂宫的前因后果,那个宠极一时的雅容华曾经差点生下皇宫中第一个孩子,最后却一步一步走向灭亡,终于在疯癫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也不过两年,如今回想,却已是尘封已久的陈年旧事,落满了寂寞的灰尘,已然模糊不清。
“不是,奴婢早在雅容华有孕之前,就因为目睹了玉堂宫的行侍宫人思梅偷情,而被她报复,送进了思过堂。”想起那一段,春露亦觉得恍若隔世。
袁美人点点头,她纵然不记得这个揭发了思梅的春露,却一定会记得被自己一巴掌掴掉了两颗门牙的思梅。敌人的敌人,总难免会有惺惺相惜之感,袁美人曾经亦因此事被报复得不轻,自然是知道当年雅容华与思梅的手段。
“既是曾经在嫔妃身边呆过,总比旁人要更熟练和伶俐的。内务司挑人肯定有他们的道理,你且好好地服侍着。我不喜手下的人与那些乌七八糟的人来往过密,你便守住了这一条便好了。”
那边许御医已开好了方子,呈过来给袁美人。袁美人刚要去接,又收回了手。对玲珑说:“既如今昭仪娘娘主持大局,这方子也该让娘娘过目一下才是。便让许御医跟你去见过娘娘再抓药不迟。”
莫瑶在帐内听着许御医的汇报,见他圆圆的脸上一派可亲之色,第一印象就十分不错。
据许御医说,宫人的症状像是食物中毒,来势凶猛。可是问过本人,又问过袁美人,却都说并没有吃过变质的食物。
“宫里哪会有什么变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