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婕妤却丝毫不给她这个机会,不待皇帝发言,又紧跟着道:“只怕说到感情甚笃,馨充华并不是和莫美人吧。”说罢,脸上显出一丝鄙夷的笑。
本来经由莫瑶的一番仗义执言,肖璎的脸色已经稍有和缓,一听此言,勾起他的心病,脸色又铁青起来。
“皇上——”门口又急匆匆进来一拨人。为首的正是芳贵嫔,神情严肃而紧张,那架势和表情就是四个字“出大事了”。
今日的昭阳宫,像是一个具有巨大能量的磁铁,将各路人马悉数吸引到此,太热闹了!
“邓良人自尽了!”芳贵嫔带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消息。
“啊——”岚昭容惊呼。
丽婕妤却一声冷哼,似乎早已知道。
莫瑶虽未叫出声来,却瞬间扳紧了身边绮罗的手,借这一用力,强行忍住了惊呼声。
皇后不动声色,观察着所有人一瞬间的神态变化。
只有馨充华,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困境,被邓良人自尽的消息震惊到,眉毛一挑,俏眼圆睁,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这样的反应无疑又为她的罪行加上了重重的一笔,可怜的是,她却并不知道自己怀有怎样的罪行,便也无法避免自己滑向深渊。
“皇上,刚刚希宜阁来报,邓良人悬梁自尽了。臣妾通知了御医院,随后又匆匆赶到希宜阁,可惜发现得太晚,终究未能挽回,邓良人还是去了。”
她将一张纸笺递给肖璎,脸色凝重地说:“这是臣妾在邓良人的屋里发现的绝笔信。”
肖璎展开纸笺,匆匆看完,盯着馨充华沉默不语,双目里射出的冷酷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馨充华却浑然未觉,她一直受宠,并不知道皇帝的眼里射出这样的光芒意味着什么,而出于对邓良人死亡的震惊,她向肖璎道:“皇上,能不能将信给臣妾看一下?”
“你如此关心她?”肖璎眯起了眼睛。
在一旁的莫瑶与玲珑她们,也都想闭上眼睛,她们眼睁睁地看着不知内情的馨充华越陷越深,却不能去提醒她。
馨充华却以为皇帝真的是在询问她,真诚地看着皇帝,动情地答道:“臣妾初进宫,与邓良人同居希宜宫,她为人善良,对臣妾诸多照应。虽然臣妾后来搬去了锦画堂,可她还是常常来看望陪伴于我。更何况,在当初马良人扼住臣妾脖子的时候,是邓良人拼死出手,才救了臣妾一命啊,难道皇上忘记了吗?”
说到此处,她嘤嘤地哭了起来。这不说还好,说得如此详尽,非但没有让皇帝理解她的用意,反而让皇帝对她与邓良人的苟且传言更加深信不疑。
“朕当然不会忘记那一幕。她可以为你拼死一次,也可以为你拼死第二次。你到底有什么值得她为你一次又一次舍生忘死的,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肖璎将手中的纸笺掷向馨充华。可并不是你有多用力,纸笺就会飞得有多远。它在空中悠悠地飘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承载了什么样的份量,回荡了几下,轻轻地落在馨充华的衣角上。
馨充华没有来得及领会肖璎话中的意思,茫然地捡起衣角上的纸笺读了起来。越读越心惊,越读越可怖,她的手开始颤抖,汗珠从额头迸出,与未干的泪水混合在一处,眼睛惊恐地盯着手中的信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皇上,你听我说……”她抬头寻找肖璎的踪迹,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悄然离去。
他连解释都不要听!
屋里的女人都在,皇后、芳贵嫔、岚昭容、丽婕妤、莫瑶……她一个一个地环视过去,发现她们有的深不可测,有的幸灾乐祸,有的痛惜不已。
不管何种表情,都显示着一个事实,就是,她们都不需要看邓良人的绝笔中究竟写了什么,她们就可以投射出各种情绪,因为她们早就知道,早就知道!
“原来大家都知道了,就瞒我一个,就瞒我一个……”她颤抖着,双眼失了神。
岚昭容心中不忍,过去将她扶起。馨充华看了一会儿岚昭容,又看看莫瑶,失神地说道:“莫姐姐我真的没害你。”
莫瑶见她神情恍惚,顾虑自己有身孕,不敢走上前去,却又忍不住流泪满面,只得狠狠地点头。
被岚昭容扶起了,馨充华缓缓地越过芳贵嫔,走到皇后跟前,默默地长伏不起。
“馨充华你这是……”皇后不解其意。
馨充华伏地而泣:“邓良人留书,以自己的性命来证明与臣妾之间的清白。只可惜臣妾已不容于皇上,任何辩解都是徒劳。臣妾倒不是为了自己,只为竟连累邓良人一条性命,心中郁结不堪。原想也如邓良人一般,去了便也空了,又怕人说我是殉她而去。臣妾今日方觉得生与死,原来皆难。”
“这才过年几天,宫里就自尽了两个,未免也太不像话。你要还是个懂事的,千万不能再给宫里添晦气了。”
皇后语气还算和善,并未与皇帝那样坐实了馨充华的错误。但是皇后自己也知道,皇帝如此绝情,必定是丽婕妤之流在皇帝面前下足了功夫,不知敲了多少边鼓,吹了多少枕头风。一旦皇帝认定的事,谁又能轻易改变呢?
死了,一点扳回的余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