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瑶在昭阳宫逗留的时间不短。只听绮罗喜滋滋地说,皇后又赏了一堆东西,回头会着人送到福熙宫。又说众嫔妃请安结束便先行离去,皇后独独留下了莫瑶,再一次关照她要好生休息,没事不要多出去走动,请安更可以免了。若真要去,不拘何事,总是心里有个意思就成。
“皇后还说,如今小厨房的两个人她亲自过了手,是靠得住的,让咱们娘娘放心地用着。”绮罗颇有些得意。
“娘娘,依奴婢看,皇后对娘娘倒是颇有好意。”玲珑虽知宫中基本没有“信任”一说,却依然坚持着自己对皇后的好感,这绝不是一件暖衣的情分。
莫瑶的内心亦有同感,虽说她是与谁都和善的样子,但心里却分得清好歹。多年来,皇后放手芳贵嫔,说她懦弱也好,不争也好,那份气度却当真是没几个人及得上。既然皇帝都开了口,自己有意无意地亲近皇后,那也是成全皇帝的心意。
她爱肖璎,爱得有点痴迷,肖璎希望她怎样,她便可以怎样。
正说话间,邓良人来了。两人进了内室说话,玲珑在外室趁着空闲做点针线活。
只听她们各自寒暄了几句,难免说起莫瑶怀孕一事。
“莫美人真是个好福气的。皇上复宠没多久,便有孕在身,后宫好多姐妹都羡慕死了。”
“话是这么说,我心里却十分不踏实。后宫里怀孕的,我不是头一个,眼瞅着前面几个……”莫瑶这话,完全不是矫情。幸福是一回事,幸福中必须保有必要的警醒。
邓良人赶紧打断她:“莫美人千万别这么说,再之前的我们都没进宫,那几位究竟是怎样病的病,死的死,咱不清楚。这马良人却是我们眼见着自己将自己折腾掉的。你素来最是平心静气的人,断不会那样,凡事自个儿小心些。”
“嗯,这话也有道理。别自己先将自己吓到了。”莫瑶附和地点头。
“况且你身边的宫人又是出了名的帮衬。行事谨慎不说,偏还伶俐。你看马良人,可不就是从宫人上头惹的祸。还有馨充华……”邓良人说到馨充华,有一瞬那的出神。
其实莫瑶不想提被禁足的馨充华,因为谁也没法子去解救她,只得将话题沿着最初的路线继续下去:“说伶俐,我承认。要说行事谨慎,我宫人还去过思过堂呢,哪里就特别谨慎了。”
莫瑶这一谦虚,倒把外室旁听的玲珑搞出一身冷汗,这娘娘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思过堂,也不过是去转一圈罢了。非大事。莫姐姐调教的这些人,还是有些本事的。若在思过堂的几天都撑不过去,以后怎么保姐姐周全。”邓良人不以为然。
这个说法倒也新鲜,看来嫔妃们对于宫人的感情,不是每个人都像莫瑶那样。在外听了这一切的玲珑,苦笑了一下。不能指望在这样的社会里,她们会有人格平等的意识。即便邓良人并不是个刻薄的人,可她也是代表那一个阶级的人。
只听莫瑶道:“说来也奇怪,这个给芳贵嫔送信的人到底是谁?他既然也瞧见了那一幕,为什么自己不出来指证,倒将我福熙宫的宫人推到前头?”
“呵呵……”邓良人干笑了一声,不再说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想想这事,也的确蹊跷得很。查来查去便成了无头公案。”莫瑶叹道,“只可惜了,两个孩子送了命。”
“宫里,只有皇上的孩子才值钱,别人的孩子……呵呵。”她又是呵呵,越是这样语焉不详,越是让人疑窦丛生。
莫瑶也没有追问,凡事总要人家自己愿意说才好,她只是好意提醒道:“邓良人,咱只管好自己吧,旁的事,小心祸从口出。”
“我是无妨,已经到了这地步,也不怕再落下乘了。”
“可到底怎么说,你还锦衣玉食地在后宫生活着,犯不上白白让人落了话柄。”
“我知莫美人你是一片好心。适才你也说,这事蹊跷得很。可是你又何尝不是,也有蹊跷之事发生在你身上。只是你生性疏淡,不吵不闹。宫里那么多关于你失宠和复宠的流言,传来传去,也只知得病而已,这病难道就不蹊跷了?”邓良人脸上挂着一丝无奈的苦笑。
“怎会不蹊跷,实在是我不愿意再提起罢了。”莫瑶不愿多言,只笑了笑将此事略过不提。
这次的殿审,为什么福熙宫最终成功洗脱了冤屈,正是因为玲珑一出即中,而且之后一点没叫对手看出苗头。除非有了必胜的把握,否则任何一次轻易的出手都有可能被对手抓住把柄。关于虎爪草,实在没有头绪,也不敢乱猜,那只能暂时忽略,不去计较。
邓良人黯然又道:“莫美人,你是个明白人,失宠两年,倒也让自己从是非里摘开了。别人哪有这么幸运。”
“此话怎讲?”莫瑶知她必有后话。
“那我也就不顾脸面地问一句了。不知莫美人可曾听过关于我的闲话?”
莫瑶一愣,不知她是何意,便道:“不知你说的是哪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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