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院的三级医官储若离大人,居然真的在。
当寇玲珑带着一脸泪痕,急急地喊了一声“储大人”的时候,储大人吓了一跳。不知道是被一个女人的眼泪吓到的,还是从来没被人称呼为“储大人”所以不太适应。
“储大人”连东西都没收拾,就被玲珑拽走了,还好他没忘记自己安身立命的家伙——那个针灸包。
赶到福熙宫的时候,莫瑶的病情已经稍有缓解,不再那样剧烈地翻滚抽搐。绮罗拥着她,不让她抖得太厉害。她的汗水已经沾湿了所有的衣衫,样子十分狼狈。
玲珑给莫瑶盖上薄毯,放下层层缦缦的霞影纱帐,才让储若离进屋。
储若离大人的看病方法比较独特,要求凑近莫美人闻一闻。绮罗不敢造次,警惕地看着这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
“没事,让他过来。”莫瑶不知何时渐渐清醒,虚弱地说。
就这样,深宫里的卧榻上躺着一个病美人,娇弱无力,洁白无瑕,从帐中伸出半截玉臂,将手掌摊开。一个年轻精壮男子,凑到病美人的手掌上仔细地嗅,要不是他忽尔皱眉,忽尔眯眼,你会以为他是二郎神的哮天犬转世,在辩人间忠奸。
片刻过后,储若离朝绮罗点点头,示意望诊已经结束。绮罗将莫瑶的手臂放回薄毯之下。
“储大人,这究竟是为何?”绮罗问道。
好嘛,短短一个时辰,两个美女称呼自己“储大人”,在药房呆惯了的储若离大人非常恬不知耻地想晕倒。
“储大人……”玲珑见他眼神明显跑偏,也在旁边焦急地追问,言下之意就是:储若离,你醒醒,姑奶奶等着听你的下文呢!
“娘娘此病,非常罕见。所谓疑难杂症,这便是最最典型的症状啊。”
“别打马虎眼,储大人。若非罕有,岂要深夜召你一个罕有机会给人治病的御医?”绮罗顿了一下,朝床上虚弱躺着的莫瑶看了一眼,“储大人请跟我来。”
“绮罗,此事何必瞒我,便在此处说吧。”莫瑶的声音幽幽地帐中传出。
“美人娘娘,你得好好休息。”绮罗垂首。
“不知因果如何,教人怎能好好休息。”莫瑶语气虽低沉而缓慢,却透着坚持。
“今日回到御医院,我便翻阅了美人娘娘从入宫以来的诊治记录。皆是感染风寒、气血不和等等轻微病症,看上去,美人娘娘的身体非常健康。”储若离原来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不着调,这半天,他竟然是在御医院下了一番功夫。
玲珑却抓住了储若离话说中的重点:“储大人,为什么是‘看上去’?”
“因为美人娘娘就在眼前,是否真的健康一目了然。”储若离看似语气和缓,却说得一点不含糊。
轻雾一般的霞影纱帐默默地垂下,纹丝不动。纱帐遮掩过多少人间春色,便也遮掩过多少病痛苦难。
“你是说,御医院内的诊治记录已经被人动过了手脚?”莫瑶悲凉的声音,经由那霞影纱帐的缝隙传出,没有染上丝毫的喜色。
储若离思忖片刻,谨慎地说:“卑职不敢这么说,实情如何,卑职实在不知。”
“储大人,咱就不绕弯子了。白天娘娘发病时,听说就是您施的针,您当时给昭容娘娘的解释是此针仅仅镇定安神而已。”绮罗边说,边观察着储若离的反应,“不过,便是御医院的首席御医史大人,当年亦只能看着娘娘备受折磨而束手无策,储大人这么好的医术,怎么会在御医院抓了两年的药呢。”
储若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娘娘这不是病,而是中毒。”
“啊……”绮罗和玲珑齐齐倒吸了一口气。
“什么毒?”绮罗追问。
“掌心多汗,体内毒素排出时难免会有味道。卑职刚刚嗅闻掌心,便是在辨别此毒。初步判断是北方抛罗国的虎爪草。”
“虎爪草?”绮罗表示没听过,玲珑一看绮罗都没听过,自己没听过也很正常了,于是也赶紧表示没有听过。
“虎爪草生于抛罗国极寒之地,生长缓慢,集多年阴气,性子极为苦寒。若是身体本身偏阳质,尚能抵挡此草。娘娘却属阴虚体质,此草于娘娘便是极毒之草。”
“可有法子解毒?”
储若离缓缓地摇了摇头。
屋内一阵沉默,空气也似凝固得让人绝望。
“绮罗,把帐子挂起吧,让我见一见储大人。”
绮罗不敢多言阻止,将帐子挂起金色帘钩之上,扶着莫瑶坐起,在她身后放好两个厚厚的枕头支撑。
好吧,这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只用一种苍白,就秒杀了绮罗的暖色和玲珑的俏色。储若离不得不承认,大隐隐于朝,大美也一样。这后宫里看似一个冷冰冰的角落,也会藏着一个足以艳倾一方的美人。
“储大人,请原谅我也许问得不敬。连首席御医史大人都不曾判断出的病症,缘何您闻一下便可知是虎爪草?”莫瑶虚弱,说得缓慢。
“娘娘有所不知,在下原本是药官,常年追随师父东奔西走。入南荒,走北地,去西域,往东海,皆是常有的事。抛罗国在下虽没亲自去过,却在大齐边境遇过一位来自抛罗国的医官。若娘娘能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