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王朝的后宫嫔妃分五个等级。
与人所熟知的那些历史朝代的后宫一样,最尊贵的自然是皇后。
皇后之下有贵妃、贵嫔、贵姬“三夫人”;淑媛、淑仪、淑容、昭华、昭仪、昭容、修华、修仪、修容,为“九嫔”;婕妤、容华、充华、承徽、列荣,称“五职”。皆由皇上亲赐封号,在嫔妃中属身份尊贵者。
之后是美人、才人、良人等散位众妃,散位无封号,无定数,在宫内尤为众多。
散位妃子独居、合居皆有,待遇嘛,全凭自己的脸面去皇帝那儿挣。挣得好,受宠了,分个独宅大院,自成一派;挣得不好,那就挤挤。
有命不好的,挤死了,就便宜了同屋。命好的,挤挤更健康,后来也住上了独宅大院。虽说大厦千间终究只睡一张床,但房子便是脸面,便是地位,亘古至今,从无改变。
然,大齐的皇帝虽是壮年,竟一无所出,这让玲珑十分意外。
据闻后宫里亦有两位嫔妃曾经怀孕,一位流产,一位暴亡,且都原因不明。这真是非常符合宫斗精神:一切皆为了争取皇上的精子,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也因如此,上三等的嫔妃并不满额,“三夫人”中只有贵嫔在位,“九嫔”中亦只封了淑容、昭容、修华三位,“五职”则是容华、承徽、列荣三位有主,也就是说,大量的嫔妃席位等着后来的姑娘们去奋斗。
考虑到这些嫔妃皆是伺候皇上多年,方才苦苦熬到如今的位置,便能看得出,在职务晋升问题上,皇帝或皇后,肯定有一位是个特别谨慎的人。
不过,这些问题统统是茶余饭后,可以往后压一压,目前有更急需解决的问题。
到福熙宫数日,恰逢秋雨连绵,屋檐上的雨水似一道帘幕,淅淅沥沥地垂洒于朱栏之上,溅出细细的小水雾。几竿竹子越发绿得抖擞起来,强撑到秋日的鲜花经不起冷雨,兀自萧瑟地凋零。
绿肥红瘦的雅致只属于闺闲一族,宫人们却为这秋雨烦恼不已。
院子里排水不畅,积水几可养鱼。绮罗遣采菱去营造局报了几次,皆以事多为由,诸般推诿。
反是莫瑶劝慰绮罗:“算了,我们进出从游廊绕行便是,这雨总会停,天晴了积水自然就退了。”
挽翠听闻,又在背后冷笑:“瞧瞧,我们这个菩萨转世的美人娘娘,树叶掉下来也怕砸了脑袋。”
“你这嘴,也不怕闯祸。”玲珑劝阻。
“院子里有积水,就走游廊,哪天游廊也走不得了,又去哪里?退一步,就会有退两步,最后可别退到宫外去了。”
玲珑心中一动,此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老天偏生也挺有幽默感。这天夜里凭空起了一个焦雷,正正地击中了墙外一棵老树。
老树倒了,上百年的枝干呼啦啦倒下,不偏不倚压向了游廊,游廊塌了。
竟然真的走不得了!
玲珑瞪大了眼睛,去找“乌鸦嘴”挽翠的踪迹,挽翠却耸耸肩,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端着一盆水走开了。
“语薇,昨天夜里就让你请寿公公去营造局报讯了,怎么还没个回音?”绮罗急得顿足。
“寿公公说营造局只有两个值夜的,答应了天明之后过来。刚刚我和寿公公想去催催,可他们却去了华音殿,说华音殿门前台阶上的木板松动,把袁才人给摔着了,这会儿正冒雨重修台阶呢。”语薇气呼呼地回答。
“袁才人?她才进宫几天,论位份也不及美人娘娘,竟没个先来后到?”绮罗火气一上,说话也放肆起来。
“绮罗,莫说了。这宫里你还看不明白?”莫瑶一身宫装,站在檐下望着落雨的天空和积水的院子,一筹莫展,“只是时辰快到了,不能误了皇后那儿的晨省。”
莫瑶看向语薇的裙摆,她蹚水走了几趟,裙摆已是全湿,紧紧地粘于绣花鞋上,可以想见,内里的绣花鞋一定也是泥泞不堪。
“美人娘娘,蹚水事小,失敬事大,这般模样去皇后宫中,定为大不敬。”绮罗看出了莫瑶的心思,小声提醒。
只听宫门外一连串地喊声:“娘娘莫急,奴才来了。”
在营造局碰了一鼻子灰的寿全带着几个小太监,急匆匆地拍马赶到。
小太监一人提着两张矮凳子,蹚过水塘,在莫瑶跟前摆出一条小道来。
“寿公公真是机灵。”绮罗喜道。
在小太监的冒雨相扶下,莫瑶和绮罗打着伞,小心翼翼地在矮凳之间跨越,走得几步,小太监们再将落在身后的凳子挪到她们身前,如此反复,终于将二人毫发无损地渡出了积水潭。
“语薇姐姐,适才您说的华音殿袁才人,可是青州守备之女袁青?”玲珑瞅了空,向语薇打听。
语薇刚刚将湿掉的裙子和绣花鞋换下,从里屋走出来:“就是她。昨日皇上第一次去华音殿,想那袁才人过于急切,亲自出宫迎接,听在场的宫人们说,就听得脚下哗啦啦一声响,袁才人当即四脚朝天,半天爬不起来。皇上乐得哈哈大笑,袁才人的脸都气绿了。”
这描述画面感太强烈,玲珑立马想起袁青那张自视甚高的扑克脸,从台阶上摔下时该是何等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