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玉一边笑,一边嘴里就将内心的想法给嘟囔了出来:“原来是个鬼见愁。”
丁叔叔赶紧解释:“唉,可不能这么说,我们香玉可是青州城第二美人,怎么能说鬼见愁,鬼见喜还差不多。”
简玉有点晕,“鬼见喜”也不见得有多好听。但是“第二美人”这个称呼不错,如果霍香玉是第二美人,大致也知道这个时空的审美标准了,和自己那个时空相差不大,美,果然是有共通的。只是不知这第一美人,又是何方神圣?
女人对于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天生就有好奇与抗拒。
简玉发现,这是接受霍香玉这副相貌的初始,她已经会将霍小姐的相貌当成自己的相貌与别人相比较了。
“丁叔叔,香玉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以前的确有点顽劣,但是,人总是会成长和改变的嘛。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今天我本来在思考一个很重大的问题,不知怎么就……哎,不堪回首。”
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在那个巷子里的,怕露馅,只好模糊掉,“既然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也要告别以前那个霍香玉了,所以,从今天起,我要修女德,正行为,没人提亲不要紧,但是,总是让父亲您为我担心,甚至为我善后,那不是一个女儿该尽的本份。”
霍伯启没有感动,愣愣地看着她,不可置信的表情。
门外风一样地卷进了一个人,霍英姿。
他听到了简玉最后的表白,同样没有感动,嗤之以鼻道:“又学新词啦,这次是跟城东的穷酸老秀才套来的,还是跟城北的算命先生学来的?爹才不会上你的当。这一套又不是没玩过,怎么了,刚才又被爹教训了?”
“什么人啊,你是不是我亲哥啊!我是你昨天买包子的时候送的吧!”简玉瞪起了眼睛。
霍英姿嘿嘿地笑:“你每个月起码洗新革面十来次,快把鼻子都洗没了,也没见到你的新面貌,真怪不得我们不信你。”
小小的挫败感涌上她心头,原来这招不灵。
霍香玉啊霍香玉,你要是搁我那世界,可以去卖面膜,天天洗,天天同一副鸟样,但是同一副鸟样又不耽误你天天洗。
你是个奇葩,我这算服了你了。知不知道你可让我为难死了,难道我堂堂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女性,还活不出一个全新的霍香玉吗?
简玉忽然想起哪个历史小说上看来的情节,说某个大臣将“屡战屡败”改成“屡败屡战”,一点小小的字面上的差异,竟一下子将同一个事实描述成了完全不同的境界。
人,就要有点“屡败屡战”的精神。不要紧,且不管你们信不信,宣言既已放出去了,接下来,总是行动起作用。
有的是时间,我会改变你们的看法。简玉暗暗地想。
一切混乱,被夜幕悄悄地遮盖。这是来到这个时空,成为霍香玉之后的第一个夜。
香菜放下了素纱帐子,那个空间里便只剩了简玉一人。
烛光透过帐子,隐隐地照出床顶的纹饰。她听到香菜端着铜盆蹑脚走出的声音。烛火却没有熄。不知道是他们的生活习惯,还是霍香玉小姐的个人喜好。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早就寝。往常这个时候,简玉还坐在直播间接听痴男怨女们的电话,红尘万丈里的浮沉伴随她度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
而她自己的心事又有谁听过?简玉又想起了珊珊。
她曾以为自己是要去珊珊的那个世界了,可是事情真是有趣。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回想这一天的事情,比梦更荒唐。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也蛮有演技,自己原本是个内向的人呢,演起想象中的霍香玉,虽不知像是不像,但起码也是平稳度过了头一天。
自己真的要留在这个世界,混帮派,嫁人,生孩子?
真是难以想象,这不是我简玉的世界。
窗外传来虫子的鸣叫声,院子里桂花树的影子映在窗棂上,婆娑起舞。
简玉小时候住过这样带院的屋子,那时候的院子里也有一棵桂花树,奶奶在桂花树下给她讲嫦娥和吴刚。
简玉想,这是多么暧昧的一个神话,清心寡欲受了惩罚的嫦娥,身边住着一个天天伐木的吴刚,他一定是个肌肉男,伐木的时候搞不好还会露出人鱼线,这样的配置很容易出问题。
古人睡得也太早了,倒时差太痛苦了。
简玉躺在床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从喜羊羊数到了村长,又从嫦娥想到了孟姜女,始终无法入睡。不知是内心不能平静,还是摇曳的树影有魔力,她悄悄地起身,来到了屋外。
回廊里悄无声息,整个霍府似乎都沉睡了。
这个黑帮似的存在的朝阳门,怎么不是灯红酒绿,怎么没有大碗酒大块肉的夜宴呢?
看来,古装剧未必可靠,这朝阳门也不是水泊梁山啊。
可能那些门徒们都住得甚远,听不到他们糜烂的声音,也未可知。
简玉白天没敢走得很远,霍府的范围超出她对普通人家的想象,她打定主意,慢慢地扩张地盘,不轻易涉足不熟悉的地方。现在的霍香玉,没必要和以前的霍香玉完全割裂。
忽然,隔墙那边传来一声异响,像是有人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