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御锦没等到开门声,倒是等到了落锁的咔哒声。
还真是反了,他还真不知道集团现在到底姓不姓池。
公司是池御锦一手建起来的,就是今日的众股东也是为着红利上赶着巴结来的。自己的东西哪儿忍得了旁人跳脚,池御锦将钢笔丢到一边,头未抬,话先脱口:“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尾音还未消失,池御锦倏地僵在原地。熟悉的身影将他钉成了一台思维堵塞的生锈旧机器。
几千个日夜过去,池御锦再膈应当年的事情,也不能日日把金瑞炘从记忆里扒出来翻来覆去再咒骂一顿鞭尸。死了便死了,他再过多记挂,倒显得他多在意。
一具焦尸,难道还能活过来不成?
注定只能拥有否定答案的问题变了样儿,还真让金瑞炘活过来了。
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池御锦脑子里只剩一句话——怎么可能!!?
金瑞炘已经死在几年前他亲手造就的大火中,是人是鬼被火一烧也成了一捧灰,怎么可能在五年后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是长得像的另一个人吗?
但很快,池御锦便否认了这一点。
不是。
这个世界上只有金瑞炘一人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贪婪,露骨,带着明晃晃的占有欲,恨不得将他剥皮抽骨和着血吞掉。
他在这双眼睛里,见过自己最为落魄的样子。
金瑞炘就用这双眼睛,看着他哀求,看着他被折磨得满身红痕,与妓子无异。
哪怕再过几十年,池御锦也不会忘记那双眼睛。他计划过杀死金瑞炘,也被愤恨烧红了心,想过戳瞎这双眼。
时间的流速变得缓慢,每分每秒都异常折磨人。办公桌上摆着个旁人送给他珍藏的袖珍时钟,池御锦听见咔哒声响。
整点报时。
他怔愣的这一会儿,金瑞炘也插兜看着他。从头看到被办公桌遮去的下半身,又从下看到上。
“好久不见。”金瑞炘的目光毫不遮掩地从池御锦松开的衣领里钻进去,歪头冲池御锦一笑,嗓音竟含着旧情人久别重逢的缠倦:“宝贝儿。”
甜腻的称呼被他用调情的语气说出,裹挟着滔天恨意。
还是有不一样的,池御锦想。
曾经的金瑞炘只想上他,现在的金瑞炘,想杀了他。
池御锦碰到了电话,他不能和金瑞炘待在共同的封闭空间中,这里连空气都泛着血腥的味道。
逃避的念头直冲冲闯进脑海,他甚至没功夫分神去想,那场冲天的大火为什么没有把金瑞炘烧死,而金瑞炘为什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他的地盘!
电光火石之间,隔着办公桌,池御锦的手腕被死死抓住,整个人都被大力推得往后仰,重重摔在办公椅中。
“想叫人?”为了控制住池御锦,金瑞炘半个身子探过办公桌上,视线化作火舌往池御锦裸露的肌肤上烧,他很不客气地往池御锦下巴上揩了一下,“几年不见,怎么变怂了?以前不是不怕我么?”
“还是说,”金瑞炘笑了一下,放在池御锦下巴处的手往下,掐住了他的脖子,“池总坏事做多了,终于知道怕了?”
池御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能杀金瑞炘一次,就不会怕他再出现第二次,管你是地狱里爬出的修罗还是浴火重生的恶霸。
他挣扎着想把手腕抽出来,冷冷道:“滚开。”
“我要是不呢?你打算再放一把火么?”
掌心收紧,金瑞炘感受到池御锦喉结的滚动,多么薄削的皮肤,只需要用他别在腰间的小刀轻轻一割,就会划开一条大口子,涌出源源不断的鲜血。从来高高在上的池总,会因为畏惧死亡而摇尾乞怜吗?
只要一想到池御锦求饶的样子,金瑞炘就控制不住地兴奋,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咕噜咕噜冒出无数混杂着爱恨的泡泡。
他看着池御锦的脸色因为缺氧而扭曲,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喃喃:“原来你也会怕死啊。”
池御锦的眼角充血,他张了张嘴,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疯子。”
哪怕几乎要窒息,池御锦也是冷静的。金瑞炘以为所有人面对死亡都会丑态百出,但池御锦还是那样,戴着巍然不动的面具。就像曾经被他关在地下室时,哪怕在药性下变成只会求欢的浪荡少爷,那张脸也永远没有裂痕,高贵而美丽。
他听说Z国对莲花奉以最高的赞誉,称其“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他看不懂古话,直到遇见池御锦。
看到池御锦的第一眼,他就想,原来这就是莲花。
可他不想远观,他那老不死的父亲告诉他,只有懦夫才会妥协,他想要的一切都得自己去争取。如果得不到,宁愿毁灭。
他不想毁了池御锦,那就只能得到,无论池御锦到底愿不愿意。
手背传来一阵刺痛,金瑞炘回神,看见手背溢出的鲜血,和池御锦手中攥着的染了血的钢笔。
他松开手,将流出的鲜血甩到池御锦脸上,轻声道:“这么喜欢找死啊,宝贝儿。”
新鲜的空气灌入鼻腔,池御锦猛烈咳嗽起来,依然紧紧攥住钢笔,作防御态,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