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沅做得太多,什么都考虑了,就是没把最重要的考虑进去。
没有沈修沅的未来,真的是池愿想要的未来吗?以失去沈修沅的代价换取自由,真的是池愿始终追寻的梦想吗?
过去的沈修沅没有底气想,如今的沈修沅没有勇气想。
如何辩驳都没用,他在看轻自己的同时,也看轻了池愿的感情。
沈修沅真的,不过如此啊。
第一次,沈修沅在池愿面前明明白白袒露心思,他将池愿的手腕捏得很紧,告诉池愿。
“我害怕了,池愿。”
“我后悔了。”
一遍又一遍地,沈修沅告诉池愿,我后悔了。
沈母曾经觉得,无论沈修沅如何选,都是做出了当下对他而言最好的抉择。
可沈修沅在为曾以为的最好抉择而后悔。
是不是他再努力一点就好了,世界上没有千日防贼的人,那他就做第一个。
他只需要万事都比池曦快一步就好了。
那些照片,总有办法不让池愿看见吧。
除了池曦给出的两个选择,他其实再仔细考虑考虑,能够走出第三条路吧。
……
无数的可能性淹没了沈修沅的理智,哪怕几率再小,只要不是零,他都该去试试。
可他偏偏选择了离开,留池愿面对一切。
他本该是个能够倾听池愿心里话的长辈。
仿佛洞悉沈修沅的一切想法,池愿支起沈修沅的脑袋,用手帕擦去沈修沅的眼泪,最后吻在沈修沅鼻尖,轻笑道:“你哭起来倒是挺好看的。”
沈修沅扭过头去,不让他看。
“幼不幼稚啊,沈修沅。”
池愿抱着他的脖子,压着嗓音撒娇。
沈修沅很没骨气地把头转回来。
“不要怪自己。”
池愿亲亲他的额头,“如果我是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沈修沅,你比我更加重要。”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比起爱情,对方的前途和未来更加重要。早在被秦以桁警告后撕毁机票时,池愿就做出了和沈修沅同样的抉择。
“才不是。”沈修沅声音发翁,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幼稚倔强,非要跟池愿争,“池愿第一重要。”
“嗯。这是你的想法。”池愿又亲亲沈修沅的眼皮,说:“我能够理解,所以我不怪你。”
“换个角度看看,沈修沅,我过得很好,权利,金钱,荣耀,我都有,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糕,不准钻牛角尖。”
沈修沅望着他的眼睛,眼眶又蓄上了泪水,故意和池愿作对一样,闷声说:“才不好。”
就知道顶嘴。池愿捏住沈修沅的脸作为惩罚,问他:“你早就知道我自残过,为什么和秦以桁谈过之后,反应会那么大?”
沈修沅握住池愿的手腕,解救出被揉捏的脸颊,低头不言语。
池愿替他说:“你在想,如果你还在我身边,事情是不是会不一样,所以你才会说,你在后悔,对吗?”
“但我早就说过,是你救了我。”
池愿摸索着打开车内灯光的开关,挽起袖子,将疤痕完完整整露在沈修沅面前。
一滴温热的泪砸在了疤痕旁边。
池愿竟不知道,沈修沅这么能哭。
“结果不会改变的,沈修沅。”没有半分勉强,池愿说出那句告诉过沈修沅很多次的话:“我活得很好。”
“我一直觉得救赎这词挺扯的。”池愿抓住沈修沅的手指,凑在唇边吻了一下,带着慵懒的笑意说,“但沈修沅,在很长一段时间中,你是我的救赎。”
指尖抚过沈修沅的眉眼,池愿说:“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池愿的指尖也湿了。
他会委屈,沈修沅也会痛苦。
他在机场哭过,在无数次梦见沈修沅对他说“抱歉”时哭过,宁城重逢后被再次拒绝时,也落了泪。
但沈修沅还没有哭过。
如同被剥夺了流泪的权利,沈修沅见他时,总是含着笑意,哪怕他说话带了刺,一针针往沈修沅心窝里扎。哪怕他说过很多狠话,扬言要和沈修沅彻底结束,沈修沅也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半点脆弱。
今天之前,他以为沈修沅不会哭。
其实是会的,只需要一个池愿而已。
伤害沈修沅的利器,池曦和傅昇都找到了。
如果不是身份不对,池愿几乎要为他们的算计叫好。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池愿至今没点亮了份技能。沈修沅哭得池愿心尖都跟着发颤,他弯腰,将脸凑到沈修沅眼前,故作严肃威胁:“再哭,我就要拍照了,沈小朋友。”
“……”沈小朋友听见这个名号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皮看着乱取外号的池愿。
脸上挂着泪还这么凶,池愿嘴角翘起一截。
他故意揉乱沈修沅头顶的黑发,用很小学生的语气说:“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沈修沅没有理会他的打趣,将他的手腕抓住。
佛珠手串被撩得很高,什么也遮不住。一动不动,低头盯了很久陈年的疤痕。
沈修沅过不去这个坎,就像他过不去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