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大致听明白了他们夫妇二人的意思,徐徐吹了一口茶沫,小口抿着。
霍夫人把话说完,等着听玲珑的答复,却见她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瞪了眼睛说道。
“你聋了还是怎的?不想拿银钱出来?你莫忘了我手里可还握着……”
霍文公不愿再听她以此颐指气使的胁迫玲珑,怒声打断。
“你住嘴!若不是你纵女无度,咱们国公府又怎会落得这般田地?还需得舔着老脸要玲珑接济!”
霍夫人听着霍文公竟开始向着个无亲无故的丫头说话,反对着自己冷声厉色,一时没反应过来,厉了脸色回嘴。
“公爷莫不是糊涂了?瑶儿才是你我的亲生女儿,我们万事当以她为先,你怎得还能帮着外人说话!”
“这小贱人此前竟还当着下人的面掌掴了瑶儿,这笔账我还没同她清算,此番瑶儿入宫这么久了,却连圣上的面都不得见,可见她根本没在背后襄助!”
“你住嘴!”霍文公忍无可忍,不愿听她指着玲珑骂得污秽,一拍桌角站起身抡了个巴掌过去,但打出了手还是没舍得使全力气。
霍夫人挨了打,脸上的神情与霍玉瑶那日被玲珑扇了一巴掌的表情如出一辙。
“公爷……你……”
霍文公痛心疾首,哆嗦着指着霍夫人面门。
“自年少时我便钟情于你,这半生极尽呵护,生怕叫你受了一丁点委屈。”
“可你又是如何待我的?你眼中心里只有你自己同你的宝贝女儿,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就是你一手把我们一家推至如斯境地的!”
玲珑冷眼看着热闹,也不劝阻。
霍夫人在玲珑眼前丢了面子心中愤恨,但知道霍文公是真动了怒,捂着脸不再辩驳,忖了片刻说道。
“公爷,是妾身的错,公爷莫气坏了身子,妾身形容不端,先下去收拾收拾,你们先聊着。”
霍夫人走后,玲珑眼见着霍文公无力的又垂坐回了椅子上,良久才抬头对她苦笑道。
“又叫珑儿你看笑话了。”
玲珑方才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只余下了她与霍文公两人,遂开口道。
“父亲,你们返程的路费我可以出,只是父亲可想好了,回到凤阳以后,又当如何。”
“王爷不喜俗物,王府清贫,往后父亲若是指望着王府时时接济,女儿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的。”
“况且国公府光伺候的下人府卫就有百余人之多,父亲回去后打算如何维系府中用度?”
“女儿还是奉劝父亲一句,陛下注重官场廉洁,若还妄图行从前那些官官相护以公谋私之举,势必触怒天颜。”
霍文公当玲珑是凤阳平民出身,定是也知道他这些年从百姓身上搜刮了多少不义之财,面上讪讪道。
“这……缩减缩减用度,靠着俸禄度日总是够的。”
玲珑笑笑,后又沉了脸色,双眼耀动的寒芒,看得霍文公脊背一凉。
“父亲当真觉得,在凤阳的日子还能安安稳稳的度下去么?”
霍文公闻言一愣,磕磕巴巴的问玲珑。
“这,这话又怎么讲?”
玲珑无奈,索性直接把话摊开。
“凤阳归入夏兆,往后便是夏兆的国门,夏兆国力日强,以联姻之名拢了凤阳入局,父亲当真猜不到陛下日后想做些什么?”
“现今陛下韬光养晦,等的便是个时机,待到万事俱备,凤阳就成了军事重地,又怎会任你一个投诚的外臣把持着凤阳大权?”
“恕玲珑直言,父亲一无文韬,二无武略,半生养尊处优,除了食馔品茗,身无一长,在夏兆国无亲无功。”
“此次进京,霍玉瑶当着众臣众妃的面逼着陛下纳她入宫,人人都道国公府野心勃勃,妄图以两女姿容为诱,争权夺利。”
“若你为君,会任由这样一个于江山社稷全无威信用处,在百姓口中只会盘剥挥霍的公爵,霸着日后重中之重的地界到几时?”
“若是夏兆大军当真南下,所有军资粮草都要自凤阳过境,这种地方便是分封出去,也只会封给陛下最亲信的人。”
“还是父亲觉得,单凭着送些华而不实的琉璃器盏,书画宝卷,就当真足以叫陛下将你奉你为座上之宾了?”
玲珑这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虽然把霍文公说得一无是处,倒也都是大实话。
霍文公张了张嘴,一张胖脸涨得通红,细细想过她的话后又逐渐白得没了血色。
“那依你之见……陛下会如何?”
玲珑见吓住了他,又故弄玄虚的饮了口茶润了润喉咙。
“这些只是我的猜测,至于陛下到底会如何,父亲倒是可以自己揣测揣测。”
霍文公苦大仇深的思虑了许久,哆嗦着嘴唇喃喃道。
“总不能卸磨杀驴吧……珑儿,你心思灵,快帮我想想,如何自救啊?”
“眼下若是逃回雍国,也没活路啊……”
玲珑定定看向他,缓缓说道。
“弃了封地,方能保命。”
“父亲可同陛下说,雍国战火四起,恐受波及,求陛下恩允你举家迁徙至上京,赐一方府邸,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