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又何尝听不出夏泓澈话里的深意,这说辞的确不通情理,当时若不是豆子命悬一线,她或可想个更周全的法子,叫旁人代她“发现”青蒿的功效。
无措之际,邱瑾瑜自桌下探过手来,包住了她攥紧的拳头。
王若嫣最是了解夫君性情,看出他是在难为玲珑,出言道。
“陛下,臣妾瞧着今日天气甚佳,日暖风徐,咱们也别光顾着在屋里闷着饮酒闲话了。”
“王妃初次入宫,臣妾想带她去赏赏秋日里御花园的景色,您也许久没陪宸儿慎儿逛园子了,咱们不妨移步御花园,散散酒气消消食滞。”
宸儿闻言眼中晶亮,一脸期冀的望向父皇。
今日见了兄长的面,夏泓澈心中还是愉悦的,便允了王若嫣的提议。
王若嫣对着邱瑾瑜夫妇眨了眨眼,邱瑾瑜回以了个感激的笑容。
到了御花园,两个娃娃眼见着树上落下个知了,在树根下蹬了几下腿便不动了,小婵儿皱着小脸问哥哥它是不是死了。
“太傅说,秋蝉产过卵后便走罢了这一生,它是老死了。不过它的子女会随风入土,在树下蛰伏数年,待到长成大虫又会破土而出,延续父母的使命。”
小婵儿懵懂的眨了眨眼睛,盯着地上的虫尸磕磕巴巴的说。
“你也叫蝉儿呀……土里冷,盖被子。”
小丫头捡起了片树叶盖住了虫尸,玲珑看着听着,心间柔软,向身边皇后夸赞。
“娘娘把小公子与公主教养得极好。”
王若嫣笑中却隐有苦涩,喃喃说道。
“等你与王爷有了孩子,会养得更好。”
两个男子远远站着,屏退了宫女太监,继续聊着方才私下里未聊完的话。
邱瑾瑜看着两个孩子绕着王若嫣与玲珑膝下跑来跑去,洋溢着笑颜拾着大片的落叶仰头对着母后笑,艳羡的说道。
“我看若嫣对你一如新婚时那么上心,还给你生了一双聪慧可爱的儿女,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夏泓澈不甚在意的笑笑。
“如若当初是你留在上京,做了皇帝,便不会觉得这是福气了。”
“封后大典过后尚不足三月,日日朝堂上都有催我选妃充盈后宫,繁衍皇嗣的,都急着把自家女儿送到我身边来占个四妃的位子。”
“自打宫中女人多了起来,便没一刻消停。”
“我暗中敲打了皇后几次,好在她是个聪颖的,有许多事,我不方便出手,她都愿代劳。”
“如今后宫中明面上瞧着还算得上是风平浪静,皇后能镇得住场面,也为我省去了不少各处安抚平衡的麻烦。”
邱瑾瑜听他把与王若嫣的夫妻关系说得如同君臣,不大爱听。
夏泓澈后宫中那些妃嫔是为稳固皇位不得不娶的,可王若嫣是邱瑾瑜的青梅,其父与他们二人生父有惺惺相惜之情,仗义执言之恩,论情意,总不该是可与其他宫妃相提并论的。
“别以为我不在京中就什么都不知道,你既感念若嫣这些年为你操持后宫,为何还要纵容那宁贵妃处处与她为难?”
面对兄长的指责,夏泓澈答得风轻云淡。
“我知你念着她父亲的恩情,念着与她自幼相识的情谊,但你也该明白,为了报这恩情,我已予了她皇后之尊,予了她父亲当朝最显赫的地位。”
“她兄弟如今或在朝中为官,或在军中为将,便是朝中一品大员见着王家人也不敢怠慢。”
“若是再任皇后在宫中翻手为云覆手雨,选妃、生养皇嗣之事都得按她的意思来,岂非我亲手养虎为患?”
“宁贵妃是裘阁老的嫡孙女,出身不比皇后低,有骨子不服输的傲气,叫她与皇后两厢制衡,后宫前朝才能安稳。”
夏泓澈慢条斯理的耐心与邱瑾瑜说了心中筹划,并无保留,这道理邱瑾瑜无从反驳,却还是听得心口堵的慌。
“我知道你做这皇帝做得不易,要多方权衡筹谋,可……可又怎能把夫妻感情也看得全是利弊。”
“澈儿,你这般看待若嫣,她知晓了定是要寒心的。”
夏泓澈垂了垂眸。
“她是个聪明人,也该懂我与她各自的处境,有些事,不说穿便能一直相安无事。”
邱瑾瑜面有愠色,也拿夏泓澈没什么办法,明明幼时是个听话的跟屁虫,甩都甩不脱,长大后心思却重得叫他也摸不透。
夏翊此一生仅有一妻一妾,夏泓澈承了他母亲的相貌,生得眉目清秀,温润俊雅,与邱瑾瑜并不相像。
后陈时朝中有个远赴中原传教的异邦人,名叫罗夫,因着口中所述尽是闻所未闻之事,起初颇受后陈主赏识,封了他个大官做。
罗夫就此在后陈安了家,娶了妻生了女,所娶的夫人恰好是夏翊母亲远房家的妹妹,两个女人夫君都是同僚,便时常带着孩子在一处玩耍,玩笑间就给两个孩子定了个娃娃亲。
后来北境被胡虏进犯,后陈主怀疑是罗夫为胡人递送军机,寻了个由头落了他的罪,他的妻女也就此沦为贱籍,没两年那女人便死了,留下了个孤女在伶人馆中做了舞姬。
此女生得像罗夫,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