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眨着晶亮的眼睛,与邱瑾瑜说了她布下的这盘棋。
“上京城是为夏兆全国消息、政令集散的中心,亦是最为繁华富庶之所在。”
“世人虽知定安山清水秀,土壤肥沃,是南境的大粮仓,却因地处偏远,道路不畅,而鲜少有商贾愿意定期派遣商队去定安买卖货品的。”
“定安的粮食虽卖得便宜,但勾上运输上的花费,商贾们能赚到手的利润也所剩不多,且全国各地都在种植粟米小麦稻谷,纵是定安的米粮价格再低廉,颗粒再饱满,也算不得什么不可替代的新奇玩意。”
“不过这果干却是咱们定安独一无二的特产,这一路上也吃了不少沿途当地的瓜果,的确远不如定安的香甜。”
“可瓜果留存不易,纵是来年路修好了,亦难运送出去,但这果干却不一样。”
“乘风刚送来与我吃时,我便深觉此物利口,酸酸甜甜的又有嚼劲,烹一壶茶看一卷书,佐着果干好不惬意,不知不觉间就把一整盘都用尽了。”
“我去逛宝庆斋时问过老板,他说只要将果干置于干燥处,仔细用小坛封好口,存放个半年不成问题。”
“疟情平息之后,见着满大街兜售果干的百姓,都说家里吃也吃不完,卖又卖不掉,年年都要扔掉好些,我便觉着这么好的东西,价钱甚至不及蜜饯十之一二,若能销往各地,往后或能成为定安最为响誉的门面。”
“明年路就都修缮好了,缺的就是股东风,叫外面的人知道咱们定安有这样的好东西,到时自会有商队前去采收,可惜咱们府里没什么银钱,不然自己做个商号,派商队出去做这买卖也是成的。”
“今日进城这一段路,我倒是没想到因着给王府让路城门处聚了这么多百姓,便正好顺水推舟把东西散了出去。”
“至于那青蒿,确如王爷所说,是用来博人眼球的。”
邱瑾瑜抚了抚掌,笑得爽朗。
“难为爱妃了,因为嫁了我这么个穷光蛋,把算盘珠子都拨到上京城来了,为夫真是汗颜。”
出发前郭昂还问过他王妃装两车果干作甚,邱瑾瑜还笑说女人家出门就是爱折腾,零嘴还得带够,倒真是以管窥豹了。
夫妻俩又说了一会儿话,玲珑随口问道。
“王爷,咱们是明日就进宫参见陛下么?”
邱瑾瑜被问得一愣,后又理所当然答道。
“眼下不就正往宫里去呢么?咱们就宿在宫里,一会儿咱们换身衣服,就带你去见陛下。”
玲珑看着他眨了好一会儿的眼睛,实是觉得这太荒谬了。
自古以来,外地来都城参拜皇帝时,当然要给他们安排住处,身份高贵的王侯住的是更华丽些的国邸,官吏住的是普通些的官邸,只是不管国邸还是官邸,自然都是要设在宫外的。
皇宫之内除却守卫的禁军,是绝不允许外男在里面过夜的。
邱瑾瑜却说,陛下赐了他一座宫宇,历年入京,他都是直接住进宫里的。
不过相应的,自定安带来的府卫与下人是不能入宫门的,拐上宫道前分作了两拨,一行人随着郭昂继续护送主子前行,另一行人牵着马匹去往了国邸安置。
经过最初的震惊后,玲珑稳下了不安的心神,看邱瑾瑜神色自若,心情极佳,也没再多说什么。
跟在车边的几个丫鬟一路被屋宇街景的繁华绕花了眼,却也听从了王妃此前的嘱咐,不曾失礼多话,只是行至宫门前时,几人眼中的喜色渐被无措所替代。
问秋个子高挑,凑到车窗前给主子报了信。
“王妃,奴婢瞧着……宫门前好大的阵仗,似是有人出来迎您和王爷了。”
带队的郭昂也看见了前面的人影绰绰,问秋他们没见过圣驾,郭昂却明白那一抹明黄意味着什么。
王府棕灰色府旗上凶恶枭兽与皇旗上的五爪金龙相对着咆哮,宫人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回音就开始在空旷的宫门前阵阵的响。
“南枭王府到!”
话音落,郭昂率先带头跪倒在地,行了三叩九拜之礼,口中高呼道。
“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围人都紧随其后跪下拜礼,几个小丫头吓得腿抖,也有样学样的跟着跪倒在了人堆里。
出行前王妃教过她们,见什么人该说什么话,做什么礼,可唯独没教面见圣上的,原也不知竟能有机会得见龙颜啊,还是在入京的第一日……
听见外面的呼喊声,玲珑僵了周身,邱瑾瑜则是猛地站起身,头还在车顶撞了咚的一声响,捂着头刚要往车门外蹿,后又顿住了步子,朝玲珑摊开另一手。
“差点把你忘了。”
饶是玲珑再机灵,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心里咚咚的钝响一路震到了自己耳朵里,下意识地搭上了邱瑾瑜的手,呆呆的跟着他下了车。
玲珑亦幻想过数次与夏兆王相见时的场面,她知道她对夏泓澈有种特别的情感。
若想说明白,又说不太明白,他们二人的经历说相像又不相像,隐忍十数年,只待一朝破茧,夏泓澈迎来了华丽的蜕变,而宋凌却没有如愿生出蝶翅,灰溜溜的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