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在手,众兵莫敢不从。
玲珑指挥着守兵挪动了拒马,顺着城门往西一字排开,以防真有趁乱混进城中偷抢的浑水摸鱼之徒出现。
“季管事,还劳烦你说说府库情况与我听听。”
季管事看着眼前这大阵仗,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在自己衣摆上不停搓着边想边同玲珑汇报。
“府库中约有一万两千两现银,米粮两万石,玉器珠宝和书画么……”
玲珑打断他:“旁的不必说了,郭昂不在,劳烦您遣府卫开库,先支一千两银两千石米粮到西边,再搭三口大锅。”
众守军都在等王妃一声令下开闸放人,玲珑却说先等等,走上了城墙。
看着城墙下乌泱泱的人群,玲珑提了气大声说道。
“下面的人听着,南枭王有令,放你们进城,开仓放粮。”
众难民齐齐欢呼,惨淡的面色润起了红光,竟纷纷席地而跪,高声拜道:“谢南枭王大恩!”
玲珑心中酸楚,复又说道。
“进了定安,便要守定安的规矩,开了路之后,不得拥挤推搡,排成一列有序进城,城中为你们安置了地方,一切要听官兵指示。”
“不得擅自走动,不得翻越拒马,扰乱秩序者斩,可听清楚了?”
活着走到定安的,都是见过亲友死在路上的惨相的,若非再无去处,他们也不愿来臭名昭着的南枭王封地,本没抱多大希望,现下却听闻定安城愿意接济他们,感恩戴德得涕泗横流,连连磕头应承。
玲珑一声令下,守军握着刀戟撤了城门口的拒马,他们本有些紧张,怕这些流民蜂拥而入已准备好了凶神恶煞的脸面,却不想这群人一路点头哈腰,见人就谢,倒是让守军们有些赧然不好意思恶语相向了。
定安城中的百姓围观之下,见这群人衣衫褴褛一瘸一拐的,心里也不好受,纷纷从自家拿出了些旧衣、剩饭,凑在玲珑周围喊着说想尽些绵薄之力。
玲珑早知定安民风淳朴,却没想到百姓良善至此,心中大震,对着围在城门附近的百姓们说道。
“我是外来人,未经大伙同意便擅作主张放了难民进城,实是不该,但我同大伙保证,会妥善安置这些人,绝不会影响定安生计。”
百姓们也没想到王妃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同他们认了个不是,面面相觑之后有个妇人高声说道。
“我觉得王妃做得对,若是任这些人死在咱们定安,我这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了!”
接着便开始有人附和。
“咱定安这两年米粮富足,吃不完的都放成陈粮了,想卖也运不出去,正好拿来养活这些难民,也算功德一件了,来年定是更加风调雨顺!”
“对呀,我看那难民里还有光屁股的小娃娃呢,我家虎子小时候穿的衣裳还留着呢,都拿给他们吧!”
“我也回家翻翻去……”
玲珑听着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散去了,眼窝热得想流泪。
自打宫变那日之后,她再没哭过,这会却被定安百姓的良善感动得五脏俱颤。
收了收翻涌的心绪,玲珑去往了城西。
守军将领看着王妃背影与季管事慨叹:“原以为王妃只是空有美貌,如今看来不愧为一城县主,咱抛开这放不放难民进城的事不说,这气魄,这胆识,我可从没在女子身上见过。”
“只是霍文公那厮射杀流民,亲闺女却在这收容流民,这父女之间差异也太过悬殊了……”
季管事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脸的愁云惨雾,夸张的叹了口气说道。
“我说你这心怎得那么大,还有精神在这与我嚼舌根子,城门已通,赶紧派人去知会王爷啊!”
“若是王爷勃然大怒,你与我都脱不了干系!一会寻个地方好好洗洗脖子吧……”
将领抬手嗐了一声:“咱们王爷什么人您老还不知道么,嫉恶如仇赏善如宾。我说实话,我觉着今天就算王爷在这,应当也会做同样的抉择,您没瞧那群人多惨呢。”
整座王府的人几乎都出来忙活救济难民了,强壮的府兵负责运送衣服粮食,小厮搭棚子,厨子蒸馍煮粥。
除了春知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其余的几个丫鬟都一起随着玲珑为排排坐好等着吃饭的难民发放碗筷、薄衫。
有个老丈满脸沟壑,瘦得皮包骨头,玲珑捡了件与他身材相合的衣裳亲手披在了他肩上,叫老头感动得老泪纵横。
“夫人真是活菩萨,小老儿代铄城这些百姓再给您磕个头!”
念雪俏声道:“老丈,这是咱们王妃呢。”
老头刚挣扎着要跪,忽又抬起头怔然道。
“您是南枭王妃?那岂不就是凤阳的县主……”
玲珑抿了抿唇探过手去,也没嫌弃老头身上诸多污秽,扶正了他的身子。
“老丈,凤阳之事我已有所耳闻,我代霍文公与凤阳城给你们赔个不是,对不住……”
玲珑并非是霍文公的亲女,本无需替他致歉,但于玲珑而言,霍文公是她的表叔,做出屠戮本国子民的事来,更让她觉得亏欠这群百姓良多。
老头错愕之后倒也没说什么,叹了口气。
“王妃也不必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