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芜遮的楚蛰宫,是建立在苍茫南海的一座无人孤岛上的。 在结识玥邪以前的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里,楚芜遮都藏身于南海之下,直至三个月前,漩涡之门开启,玥邪不仅将我的眼角膜献祭给了楚芜遮,还将楚芜遮带出南海,隐匿在他自己的身躯中。 后来,玥邪又协助楚芜遮,杀死了楚芜遮唯一惧怕的八蜡神。 可想而知,楚芜遮后来迟迟都没有现身,恐怕是来这里打造他的楚蛰宫了。 这里的空气咸咸的,满是大海的味道,就连空气潮湿得,都仿佛可以随时随地拧出水来。 楚芜遮带我落脚的地点,是楚蛰宫最中央的一片沙场。 沙场的周遭,施布着金灿灿的、流动着的结界,在正门的位置,有几名身披戎装的卫士在严格把守。 “属下见过吾王!” 见到楚芜遮后,几名卫士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插在脚下的沙粒里,单膝下跪,给楚芜遮行大礼。 “没了?”楚芜遮真的如尊贵的王那般,扬起白皙的下巴,一脸鄙夷,“你们是何时瞎的?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还不快给本王的蚨王妃行礼?” 我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 蚨王妃?! 碰到我惊措又嫌恶的目光,楚芜遮递给了我一个“你别不知好歹”的眼神。 我冷冷一笑。 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在这里唯一被称作“王妃”的女人,几名卫士互相左看看、右看看,面面相觑起来。 又赶紧异口同声,再次行礼道:“属下见过蚨王妃!” 楚芜遮这才勾唇一笑。 过后,他也没叫他们起身,就把我带入了金辉焕发的结界中。 没想到的是,结界里的空间并不是很大,但在中间的位置,坐落着一尊无比偌大的四方鼎炉。 鼎炉金色的外壁,雕刻着精湛繁复的图纹。 我细细地一看,才发现这些图纹,就是当初扮演车姑子时,在权哥车上看到的那些上古符号。 楚芜遮光赤着两只脚,踩在松软的金沙上,唯有脚腕上的铃铛清脆地响着。 “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停下脚步,仰起脑袋,满足地欣赏着眼前的这尊金鼎。 “四方鼎炉。” 我随口答道。 楚芜遮闻言,用鼻音轻笑了一声。 这个熟悉的小习惯,倒是让我想起了玥邪,不禁心里隐隐作痛。 我重新流转目光,默默地望向楚芜遮的侧脸,曾经这个男人,和玥邪共享一副身躯,并同玥邪做着尔虞我诈的交易。 然而现在,徒留我一个人面对他,再也没有了玥邪。 潮润的风,轻然拂过楚芜遮的面纱,他难得用十分正经的语气,给我解释道:“你们浊骨凡人,目前认知熟悉的,只有上下高度、南北纬度,以及东西经度,这种‘三维空间’。三维空间外加一维时间,也作‘四维空间’。而此时你看到的,正是一尊承载了四维磁场的金磁鼎。 小姑娘,你应该知道的,我的左右蚨翼,是可以将过去重现、再将未来预测的六界珍宝。 但我楚芜遮活到今日,并没有什么过去值得我留恋,也没有什么未来值得我展望的,如今我想的,是在四维空间中,打造出属于我的一座私人空间、以我为王的一座崭新的世界。 而我的双翼,相当于这四维空间的外壁,想要建筑这座空间,就不得不需要能支撑起它们的东西。” 楚芜遮说到这里,他幽深的目光与我相接。 我心头愕然一颤! 不好的预感,直冲颅顶!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过了,我腹中和玥邪的孩子,就是你的另一半蚨翼。除此以外,你还想怎样?” 楚芜遮听闻,却不怀好意地再笑。 “就好比方说,一把油纸伞,没有一副伞骨,是撑不起整片伞面的,”他举起摊开的手掌,在细碎的阳光下,漫不经心地欣赏着指间戴满的红珊瑚首饰,“我想要的四维空间,也是一样,没有一副空间骨,光凭蚨翼做空间壁,同样是无法支撑的。” 说实话,从我决定让玥邪斩断情丝后,我从没有打算留下腹中的孩子过。 可是,当我得知我和玥邪的孩子居然是楚芜遮的另一半蚨翼后,我就莫名地开始不舍得。 这种奇怪的感觉,宛若一种自私霸道的占有感。 就好像…即便是我舍弃的东西,也不甘心让其他人觊觎一样。 再后来,又经过这些日子,我和玥邪的孩子开始在我腹中快速地发育、成型,那种日日夜夜与我共血共躯的亲密感,那种堪比悸动的胎动,竟然让我越来越不舍得肚子里的小家伙。 我甚至在梦中,由于梦到头上长着毛茸茸小狐狸耳朵的小孩子,奶声奶气地唤我“娘亲”,而大汗淋漓地惊醒过! 我也再无力忘记,玥邪的那句“孩子的名字,就叫‘愿识’吧”…… 回过神儿来,我控制不住地打起颤栗。 “所以呢?”我咬住后槽牙,冷声质问楚芜遮,“所以你的空间骨,找到了吗?” 方才的一本正经消失不见,楚芜遮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不善与邪魅。 他诡谲地一笑,回我说道:“这个问题,小姑娘啊,你问错人了,你应该问她才对~” 楚芜遮说罢,原本举过头顶的手掌,瞬间移向我! 他骨节用力一收,我浑身上下的一根根骨头,就好似被无数尖刀一下一下刮骨那般,撕心裂肺地疼起来! 是那种发自骨缝里的刺痛,像是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正被楚芜遮从我的骨缝里一点点地吸出来! 疼得我在原地挣扭着身躯,承受不住,就向着脚下松软的金沙瘫坐了下去! “好疼,楚芜遮你住—手—啊——!” 这短短一句话,我几乎喊破了喉咙! 也是喊完这句,楚芜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