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这边我与翎儿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阿簪就先不随你一起离开了。” 阿簪温润的嗓音,如潺潺的溪流,淌过了我的心田。 我咬咬嘴唇,在这个世界上,我不知道还有谁能让我真的相信,或许阿簪,是我如今唯一能信得过的人了。 我其实有很多疑惑都想问他,毕竟可以称得上,涂姬的命都是阿簪争取来的,而后来的涂姬,也应该是在阿簪的精心呵护下长大的。 包括贤翎神君和阿簪的关系,我都很好奇。 可是眼下,望着满身白蜡、身躯上绽放着一朵朵腊子花的玥邪,我也是心力交瘁,只想赶紧回京市。 “嗯,”我点了点头,泛红的眼睛认真地望着阿簪,“那你尽快回来。” 阿簪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大抵是读得懂我腔中的苦涩。 “姑娘若是放心不下狐王仙君,我这里的腊子花海,随时都欢迎姑娘回来看望仙君。” 贤翎神君在一旁,微笑着附和。 我也对他报以微笑。 以后我与玥邪,就是形同陌路,即便再也有交集,他的目光也不会再在我身上有片刻的停留,所以,现在我看着贤翎神君这张脸,心脏都是痛得不行的。 告别了阿簪和贤翎神君,我跟着妄尧,回到了玥邪的车上。 明明从京城来这里的时候,在侧的人还是玥邪,可此时此刻,那个会趴在我腹部侧耳倾听我腹中宝宝的男人,被我亲手从他的记忆中抹去了。 开车载我的男人,也被另一张脸取代了。 我不记得闻着车厢里,那抹渐渐被梅香取代的茶香,我是怎样一路浑浑噩噩地回到京市的了。 我只记得踏入玥邪给我买的房子里时,已经夜色如墨,是后半夜了。 我连脸都没有洗,也没有理会一路上都在问我饿不饿、渴不渴的妄尧,直接反锁了卧室的房门,倒头就睡。 翌日一早。 我洗漱完,正准备一个人出门去医院的时候,妄尧从身后叫住了我。 “你这没良心的丫头,这么一大早,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要偷偷摸摸出去做什么?” 我转过身来,看到妄尧这围着一条画着“狐尼克”的围裙,手里端着一盘三明治。 “我要去看望我姨妈和我表姐。” 我随口拽了个理由,骗言妄尧。 “外面妖邪还有很多,海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哥虽然被封印了,但楚芜遮那臭虫总不可能和我哥一起被封印,”妄尧朝我走过来,把香喷喷的三明治放在我的鼻子底下,用手扇着风,“你乖乖把早餐吃了,我送你过去。” 我肚子确实很饿,万事都要以先填饱肚子为基础。 于是,我也没客气,拿起了盘子中的一块儿三明治就啃了起来。 “妖邪很可怕吗?”我一边吃,一边望着妄尧,直言不讳地问他,“那些魑魅魍魉,想要我的骨头,就正面来抢。那你呢,妄尧?还有从比背后被信任的人捅刀,更可怕的事情吗?” 妄尧的眸色,顿时就黯淡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垂着脑袋,像一个做错事情、又不懂得如何道歉的小孩子。 “丫头,那一剑刺下去,算是我大仇已报,我已经对得起我的狐族同胞了,以后,我会全力弥补你。” 妄尧抬起头来,惨兮兮地一笑。 “不用了。” 我把最后一块儿三明治也塞进了嘴巴里,拒绝了妄尧这份我无福消受的补偿。 正要抬脚再出门呢,妄尧又在背后,低声下气儿地问了我一句:“狠心的丫头,是不是我怎么做,你都不会原谅我了?” “如果我被你那一剑当场就刺死了,你现在,连问我这个问题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想再跟妄尧做这种没有意义的掰扯,赶紧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大大小小的街巷,仍然熙来攘往,整个世界,并没有因为玥邪的离开,而发生任何一丝的改变。 只是,当我看着人群中过往的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我忽然就不懂,这个世界到底在热闹什么? 我提前找好的医院,明明离我不远,也就两站地的距离,可我走过去,却好像花光了我半生的时光。 孤零零地躺在做B超的小床上,看着屏幕里,那模糊不清的小小的影子,我的眼前,不断地浮现出玥邪那张痛而不舍的脸庞。 …那陆清鸯,孩子的名字,就叫愿识吧…… …孩子的名字…… …愿识,识儿…… …… “小姑娘,你决定好了没有?决定好不要的话,我就明天给你安排手术了。” 医生的话声,宛若一道旱天雷,炸响在我的耳边! 我心惊肉跳地立刻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水斑斑,坐在诊室里,等着最后的抉择。 我垂首看着手中报告打印出来的图像,我和玥邪的宝宝,小小的那么一小只,就静静地沉睡在我的腹中,等着成长,等着出生…… 玥邪他说的,他做到了。 他用放下对涂姬千年的执念,来换我腹中我们的孩子平安降世,可…… “后面还有患者,我很忙的,请你现在给我答复,你到底决定好了没有?” 医生冷着一张扑克脸,最后一次提醒我。 我抽了抽鼻子,擦净了脸上的眼泪,坚定不悔地回她说道:“嗯,我决定好了,明天做手术。” 然而。 当我一步一流泪地抱着厚厚一叠的化验单,走出诊室,躲到卫生间里想要放声大哭一场时,一汪陌生却又微微熟悉的煞气,伴随着“铃铃铛铛”的清脆铃响声,笼罩了整间女卫生间! “这孩子,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好歹你们造小孩儿的时候,我也算是参与过诶。你不想要,我还想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