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没有刚才医生那句毫无头绪的医嘱,我大概只会以为,我最近长时间靠鼻饲填饱肚子,所以这吃了饭,才会感到一阵恶心。 但是,那句“毕竟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一直忐忑地在我的心间上蹿下跳。 嘴里原本香喷喷的菜粥,倏然就失去了味道! “蜜蜜,”我猛地抓上何蜜蜜正喂在我唇边的手,“刚刚医生说我不是一个人了,这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这么说?” 何蜜蜜被我问得,一时愣了神儿。 在她朝我眨眨眼睛过后,才把盛满菜粥的勺,狠狠地塞进了我的嘴巴里。 “可能是在骂你不是人?” 亦如一分钟前,她阐述妄尧的尸体一样,满腔都是毫无在意的态度。 我心神不安地将手,覆在了缠着绷带的腹部之上,满眼浮现的,全是曾经玥邪和我交缠合一的那些画面。 并且每一次,挥汗如雨、花招尽耍的玥邪,都是没有做过任何安全防范的! 该不会…… 我推开了何蜜蜜的手,拿起放在床头边小木柜上的一叠CT、X光片,认真地翻看起来。 看着看着,我就察觉到了更不对劲儿的地方。 “蜜蜜,这些片子,是在我昏迷的时候,医生给我照的吗?” 我问何蜜蜜道。 “是啊!”何蜜蜜的脑袋,点成了小鸡啄米,“你不是还做了手术吗?术前术后都照过了。” 妄尧刺穿我的位置,是从后腰贯穿前腹的。 巧合的是,小时候我后妈给我人为制造的那场车祸,导致我的胯部和腰部,打了许多钢钉和钢板固定。 按道理来说,连后腰位置的疤痕,都应该和这次剑伤的位置差不多重合。 然而,十分奇怪的,我并没有在这些光片上,看到我骨头里有任何钢钉和钢板的影像。 这就很让人匪夷所思了。 总不能这些年,我又不知不觉做过手术,取出过它们吧? “给我做手术的医生,没有提到过我以前受外力,留下过旧伤吗?” 我再次问何蜜蜜。 “没有的,”何蜜蜜一边收拾我吃剩下的饭,一边回我,“医生还问我说,你家庭条件是不是很好?说你的骨质比大多数人都好,从医三十年,没有见过你这样的骨质。” 所以,这就是医生说我现在不是一个人的理由吗? 好像并不成立啊? 可这也太奇怪了! 我骨头上那些钢板和钢钉,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你好好休息一下啊!我去洗饭盒,顺便去结一下你上周的医药费。” 何蜜蜜没有察觉出我的困惑,她端着饭盆,就离开了病房。 我抿抿唇瓣,放下了手中的光片。 在她出了病房以后,病房的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 这次踏进病房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身后还跟着一名背着一把破旧二胡、戴着一副墨镜的中年男子。 这两个人,显然是来探望我临床的病人的。 而我临床的病人,是一个蜡黄枯瘦的三十来岁的女子。 因为她一直插着管子、躺在床上沉睡,没有清醒过,我也就一直无心关注她。 “菲菲啊,妈回来了,你能听见妈讲话吗?” 老婆婆穿着朴素,应该也就有六十岁出头,或许是她的女儿生了病,使她操心操得略显苍老了一些。 病床上躺着的女子,并没有睁眼,仍然安静得一动不动。 她似乎对外界,没有任何的感知。 老婆婆俯在床边,扒了扒她女儿紧闭的眼皮,重重地叹息一口气。 转身才对背着二胡的中年男子,讲述道:“我女儿唐菲,三个月前跌进了一口枯井里,导致体内多处骨折,救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身子都凉了。 本来以为性命保不住了,或许是我女儿命不该绝吧,送到医院抢救了好几个小时,又恢复了生命体征。可是从手术到现在,都过去三个月了啊,她从来都没有醒来过! 我们家经济条件一般,五千块钱的ICU病房我们长期也担负不起,现在我女儿只能转来普通病房,就这样一直躺着。 可是仇先生,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您知道最害臊的是什么吗?!” 唐母给这位姓仇的中年男子,一口气讲了这么多话。 可这位仇先生,自从踏进病房以后,他的脸,就从始至终冲向一旁的我! 那副漆黑的墨镜,也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把我“盯”得都浑身不自在了。 “仇先生?” 唐母见仇先生不作声地朝向我,就喊了他一声。 仇先生却恍如未闻,继续“盯”着我。 我实在忍不住了,又不确定他是不是盲人,就提醒他道:“先生,婆婆在叫您。” 当我说完这话,仇先生那张骨骼生硬的方形脸,就猛地一绷! 与此同时,他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我搭在床尾的脚腕上! “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