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跪在我脚下的人,是一个身穿蓝白条病号服,且披头散发的女人。 她像是刚从暴雨里跑出来,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浇得水淋淋的。 我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与她拉开安全的距离。 可是,似乎她真的很怕,怕到我的双腿宛若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被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牢牢地抱住不放手。 “求求你救救我!帮我报警!我不要再被他们抓回去了,我不要啊!” 女人近乎疯癫地嘶喊,整个人抖如筛糠。 以我这样的角度俯视她,根本没法看清她的脸。 “你先冷静一下,放开我,”好不容易我定了神,我试图把自己的两条腿,从她的怀中迈出来,“站起来说话。” 就在我正要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来的时候,稀稀拉拉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出现在楼道口的方位。 “她在那儿!捉住她!别让她跑了!” 打头的男人,戴着一副水雾迷蒙的黑框眼镜。 他大吼一声,剩下的几个人,便听从指挥,朝我们这边蜂拥扑来! “不要!不要!帮我报警!求求你帮我报警啊!” 女人彻底站起了身。 她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岁的年纪。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一双浮肿淤青的泪眼,嵌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 怎么看,都显得神经略微有些失常。 几个男人三步并两步,一个眨眼,就冲到了我们身前,一左一右地抓住了女人的两条手臂! “放开我!你们这群恶魔!放开我啊!” 女人奋力地挣扎,以至于身子都腾空而起,两条腿疯了似的地在空中疯狂踹动,想要挣脱束缚。 何蜜蜜听到喧嚷声,赶忙从餐厅里跑了出来。 “干嘛呢你们?!”她尖声质问眼前的人,“光天化日下绑架妇女?!” 刚才那个打头的男人,立刻没有了前一秒的狰狞,反而换上温和带有歉意的笑容,连连对着何蜜蜜说了几次“对不起”。 “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冷静地问他道,“如果不说清楚,我就要报警了。” 男人听了我的话,也没有任何的畏惧。 他靠近一步过来,从同样被淋湿的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展示给我看,并说道:“我们是和祥安定医院的医护人员。” “祥和安定医院?” “您平时没有注意吗?就与您家小区一墙之隔,是一家私立的精神病院,”男人不急不慢地解释着,“这位病人是我们那里最让人头疼的一位病人了,她已经趁着体操活动期间,偷跑出来许多次了,刚才我们追她好久了。 这下多亏了您,不然我们找不到病人,无论是对病人自己,还是对过往的路人,恐怕都是相对危险的。” 男人才说完这话,那女人就从他的斜后方,朝他后脑勺狠狠地啐了一大口粘痰。 “呸!你他妈放屁!你他妈才是神经病!老娘我不是神经病!”女人情绪格外的激动,两只眼球爆睁,都要从眼眶里弹出来了,“小女孩儿,你别听他瞎说,别听他们胡说,求求你快帮我报警!他们就是骗子!他们就是一群魔鬼畜生,拿我们做人体……” “人体”后面的话,女人还没有机会说完,就愕然住了口。 伴随着身体所有挣扎的动作,也都僵直不动了两秒。 空气安静至极。 紧接着,没出五秒,她便合上了双眼,脑袋和身子全部都软绵绵地塌下来,完全失去了意识和知觉。 若不是有两个人抓扶着她,她就要摔倒在地了。 打头说话的男人,满意地回身看了看。 再次回过身来,他对我和何蜜蜜解释道:“没有办法,我们对付这种情绪不稳定的病人,只能注射安全范围内的安定药物。 对不起,给二位添麻烦了,我们先走了。” 男人和身后的几个人,一起朝着我和何蜜蜜连连点头,以表示歉意。 身旁的何蜜蜜,表情由愤怒转变成了惊讶。 最后,她朝着他们摆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快带她回去吧!外面雨大,注意安全。” 重新关上电子防盗门后,我怎么想,都觉得特别不安。 想起网络上,经常有文案提问说,如果你被当做精神病人关进了精神病院,你要怎么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呢? 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那女人遍身的狼狈,与她眼中无尽的恐惧。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儿蹊跷,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索性我掏出了手机,没有犹豫地欲要拨打报警电话。 只是,这通话键都还没按下去呢,一双指骨分明的大手,就夺走了我的手机。 “如果报警有用的话,他们也不敢这么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