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我”字,重音刻意又不经意地偏偏落在上面。 说巧不巧地,我偏偏又在这一瞬迎上了白若婵的目光。 她的神色,特别明显地一诧,似乎是不敢相信我的身份明明只是玥邪的新任弟马,凭什么玥邪却当着这么多人,对我屈尊用了“我”。 可我也只好当做什么都没有察觉,对着白若婵憨憨地颔首一笑。 几个人跟在玥邪的身后,踏出了缘心楼,穿过垣心湖上充满欢声笑语的回廊。 木渠追上玥邪的脚步,走在他的身侧,不断地给他讲述着他在哪里和哪里布下了什么样的结界,以防止潜伏在角落里的窃魂藻对游客们使用邪术。 玥邪蹙起长眉,漫不经心地倾听着。 我一个人走在队伍的最后。 前面的江凝走着走着,故意放慢了脚步。 她退到和我肩并肩的位置,笑嘻嘻地问我说道:“刚刚那么多一起飞起来的纸鸯花灯,是不是玥邪仙君放的呀?” 江凝满脸好奇地等待我的回答。 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明知故问,我只能抿着唇瓣,轻轻“嗯”了一声。 “一猜就是,我们在这里这么久,就没看到谁折的花灯能飞起来!”江凝一边走,一边跳着脚地感叹,“不过你知道吗?那一幕真的超美啊!我还用手机拍下来了呢!” 江凝掏出手机,给我看她刚才拍下来的漫天花灯。 见我默不作声,江凝自讨没趣地收回了手机。 她缩缩脖子,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笑着追问我道:“鸯鸯,是不是玥邪仙君为了让你开心,特意放给你看的?” 我担心的,就是江凝会这样问我。 结果没想到,她还真是直言不畏地问出了口。 “没有,”我耸耸肩膀,也跟着她一起坦然地笑,“仙君说这里的小孩子多,他看到那么多小孩子在辛辛苦苦地折纸鸯,有点儿心疼他们,所以就说还不如一下让他们看个够。” 我的回答,可能完全超出了江凝的意料。 她挠了挠耳朵,跟着就拍起了玥邪的彩虹屁:“哈!仙君就是这样,无论在哪里,做什么,都是时时刻刻地在为天下百姓着想!” 这会儿,我们已经沿着湖面上曲折的长廊,走回了喧嚷的岸边。 热闹的人群,似乎并没有因为太晚的时间而有任何的改变,大家好像都不知道疲惫一样,仍然在互相追逐嬉戏着。 江凝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来好多小零食塞给我,正好我也饿了太久,也就没跟她客气。 在我刚好吃完一块儿豆沙馅儿的面包时,离我们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孩童惊慌的叫嚷声! 我们赶紧随声望过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似乎是在岸边放纸鸯花灯时,不慎坠入了湖水中。 岸边的湖水深度,应该是很浅的。 可是很奇怪,那个男孩儿的身子都被淹没了,只有脑袋和不断扑腾的双臂露在外面。 整个人,看起来是有什么东西从水底拖拽着他似的,一点儿也不像是普通的溺水! “那、那是…”木渠的脸色突然变得特别不好看,他颤着嘴唇,讲话磕磕巴巴,“不可能…我明明施下了很厉害的法阵,那些窃魂藻,怎么可能破得了我的阵?” 他怯怯地瞟了一眼玥邪,仿佛是担心玥邪会责怪他。 “本君说了,那不是普通的妖邪。” 玥邪仍旧寂静如水地负手而立,唯有额前细碎的银发,在随风轻舞。 他暗沉的话音落下,木渠就要掐诀去营救水中的男孩儿。 不料,却被玥邪抬手给拦下了。 “不着急,”玥邪淡淡地说道,“看看还有什么幺蛾子。” 小男孩儿仍然在水中疯狂地挣扎求救,四周溅起来的,不仅有大朵大朵的水花,还有大块儿大块儿的淤泥。 可是岸边周围的游客,居然全部对他视而不见。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般,所有人竟都依旧慢条斯理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就好像,能看到湖水中那个男孩儿的,只有我们几个人一样! “怎么回事儿?”江凝脸上的表情,由惊讶转变为浅怒,“那些人都那么冷漠吗?没人愿意去救一个孩子吗?!” 白若婵倒是看出了什么眉目。 她面无波澜地交握着双手,肩背挺直地静静观望着。 从木渠的话听来,那男孩儿果真不是普通的落水,而是被湖中的那些窃魂藻拖下去的。 但,窃魂藻听起来是一种水生植物,他们窃魂的目的是什么? 我正这么琢磨着,就见小男孩儿前一秒还露个脑袋在外面挣扎,后一秒,就“嘭”地一下子,整个人都淹没了下去! 湖面即刻就变得平静了下来。 江凝在一旁,惊得屏住了呼吸! 半晌后。 就在木渠再一次要去挽救那个消失在湖水中的男孩儿时,我们就看到,那一圈圈的涟漪中央,刚刚淹没的男孩子重新露出了水面,从湖水中直起了身子! 明明还是原地的位置,水面却只是殃及到了他的小腿。 宛若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安安静静地迈动着沉稳的脚步,一步一步蹚着水,笔直地垂着双臂走上了湖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