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淋漓,苍劲有力,和前面他本人歪歪扭扭的字体对比起来,显出几分滑稽。
但窦松此时完全笑不出来了。
窦、成、春。
这是他的真名。
名字写完,窦成春的手骤然松开,之前无论怎么挣扎都牢牢贴在他手心的纸笔同时坠落下来。
之前在一边看猴戏似的看着他的中间人这才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将纸笔捡了起来,还满意地欣赏了一下那三个大字。
窦成春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哀求道:“房子建好了,我也落款了,现在可以放我出去了吧!”
中间人“刷”地一声,利索地将那张写了窦成春名字的纸页撕了下来,一面不紧不慢地道:“之前特地问过你,你不是说很满意这房子吗?现在房子都落了你的名字,你怎么能不住呢?”
窦成春僵住了,他愣愣地抬起头看着中间人,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你之前不是那么说的!”
中间人“刷拉”一声,将和气地笑道:“房子盖出来,就是给人住的。你盖好了房子落好了款,这房子就是你的了,谁也夺不走。”
他一低头,见窦成春还抱着他的腿,便踢了他一脚:“去吧。”
他话音一落,窦成春便感到身下的平地竟急速往后退了起来!
窦成春起身想跑,但他现在就等于在一架快速运行中的电梯上逆向跑步,哪里跑得过?
何况他早就精疲力竭,没跑两步就跌倒在地,而他脚下的土地就像一条自动运行的履带一般,不断将他往后拉去。
“放开我——放开我!”
窦成春怎肯束手就死,他划动着自己的四肢,拼命向前爬,但这点微小的力量,如何对抗得过整片土地波动的伟力!
他爬了几步,就发现自己仍然在不停地后退,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在做无用功,只好绝望地躺倒在地嘶嚎起来。
余光中,他看到在土地剧烈的运动中,那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却像脚下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凭什么——我明明盖好了房子!凭什……”
被拖进房子之后,像是被什么东西掐断了一般,窦成春的声音戛然而止。
中间人却不慌不忙,手一扬,那张写着窦成春真名的纸页便轻飘飘地向上飞去。
中间人的目光追随着它,只见它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般,一路向窦成春所在的那栋砖房飘了过去。
不仅如此,它还越变越大了,飘在半空中的样子,像是凭空升起的一团乌云。
中间人看着这团“乌云”,再次笑了起来,这个笑容比起之前对着窦成春的,显得真诚许多。
他轻轻跺了跺脚,脚下土地的波动便停止了,变得风平浪静。
而那张纸页,等它飘荡到窦成春的砖房前面时,已经变得足有一扇房门大小。
在中间人热切的目光中,这张纸像有自己的思想一样,在空中灵巧地翻了个面,随后缓缓落下……
砖房原本是没有门的,所以方才窦成春被土地“运”进去时,一路畅通无阻。
但它现在有了,因为这张纸已经将自己牢牢地固定在了砖房的大门位置!
它翻面,是为了将写着窦成春名字的那一面朝外。
中间人看上去非常满意,他走近欣赏了一下这座已经彻底完工的、高大气派的砖房。
纸门上还不时传来拍动的声音,甚至还时不时地凸出来一部分,好像被什么力量冲击着一般。
比如刚才凸起的一块,就很像人的手掌。
然而,纸门的质量比它看上去的坚固得多,无论怎么冲击,这扇纸门也没有破损分毫。
中间人的态度却很悠然自得,抱着手臂,不慌不忙地赏玩了一阵,直到他发现纸门的右侧已经有一块隐隐透出红色,看上去和其他地方的颜色不大一样了。
个头矮小的男子叹了口气:“扫兴。”
他拍了拍手,眼前这栋高大砖瓦房便猛然震动起来,然后,只听得耳边忽然传来响彻云霄的“轰隆”一声!
黑砖白瓦的漂亮瓦房,转眼间变成了一个黄土做的坟包。
坟包低矮,前面拿白色的泥浆筑成了一个半圆的形状,这个半圆形只有半人高,二尺宽,其中的空间,大约只能容一人在里面坐着。
当然,所谓的空间只是猜测,这个半圆形空间的出口处已经被黑色的砖块填满了,封闭得死死的,中间一丝空隙也没有留下。
这座黄色的坟包无比安静,连一丝声响都不再有了。
中间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在坟包前停了停,啧了一声道:“难看。”
像是多看一眼都嫌伤眼,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走回了自己原来看风景的位置,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在他背后,那个低矮的坟头前面,是一块简朴的墓碑,上面写了三个大字“窦成春”。
只是第一个字歪歪扭扭的,和后面两个字的厚重健实的风格看上去极为不搭,让这个墓碑也显得可笑起来。
墓碑右侧还有一块红色的印记,像是血,又像是不小心沾上的红墨水……
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