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赫利俄斯孤立无援,绝不想给现在的神王任何发作不满的机会。 但流淌他血脉的凡人,比他预想中要愚蠢很多。 法厄同坚持要乘驾他的日辇,为期一天。 毫无疑问,那四匹难驯的,或许连宙斯都难以驾驭的烈马会甩下他,将他从空中丢下,砸得稀巴烂。 但法厄同已经欢欣、傲腾地登上了车,攥着手中的缰绳,新奇,激动,内心被莫名的骄傲充满——因为他是太阳神的孩子,所以他可以驾驶这样辉煌的车驾。 等他在这些马匹的带领下完成巡航,再从奥林匹斯回到大地,介时,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不曾说谎吹嘘。 法厄同,的确是伟大光辉的赫利俄斯的儿子。 “握紧你的缰绳,无论何时也不要松开。” 赫利俄斯只好这样给出忠告。 他不情愿,恼怒于青年的愚蠢,却也不想这个子嗣真的丧命,“去吧,记得我说过的话。” 如果可以,赫利俄斯也希望自己可以指点、陪同他,但日辇能容纳的,不过是一人而已。 法厄同紧攥着缰绳,同时抓住了父亲递来的长鞭,四匹马带着载有他的车,口吐烈火,呼啸着向外冲去。 拂晓已至,现在,该是将光明散向大地的时候。 * “他出来了。” 阿波罗拨弄着琴弦,在两声,不成调的旋律中开口,神色隐隐可见忧郁,“……没有这次,还会有下次,不管如何,我们的那位祖父级的表亲都会失去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他应该主动退出的,而不是坚持维护所谓尊严还有光荣。” 听上去,他似乎在很真情实感地替谁而惋惜。 如果他不是既得利者的话。 他话音响起的瞬间,塔纳托斯看见了天际那辆摇摆不定,没有半分沉稳的车驾。 它很勉强地维持着自己前行的轨迹,波浪那般起伏,飘动。 站在车驾上的不是赫利俄斯,而是一位陌生的青年。 “那是他的儿子,在不甘和轻视里长大的儿子。” 女神的声音落在他耳边,像是预言,又仿佛只是单纯在感慨,“……即便有相关的血缘,凡人也驾驭不了那样的车,它会坠下。” 此刻日车才刚刚出发,他们在奥林匹斯山上,能清晰看到太阳神座驾的全貌。 驾辇上那位青年的激动,兴奋仅维持了短短数息,便已经悉数转换为惊恐和惧怕。 他的目光不是向前,而是向下,脸色发白,双腿也开始颤抖。 天穹太过高远,高到骄傲又有野心的凡人不由自主心生畏惧。 可这只是开始,法厄同尚未经过天上那些星宿的虚影,没有见到那些总不安分的怪物,只远远看到了轮廓,就已经不由后缩,几乎贴在车驾的边缘。 日驹却不会因驾驶者过于明显的惧怕停下。 青年明显不会控制它们,光是揪住那些缰绳就已经用上了全部的力气。 他放手了。 在那些星座的虚影试探着向他扑来的时候。 四匹火马依旧向前,直至意识到自己远比平时轻盈,不再受到牵制,开始肆意地奔驰,不停撞进各种地方。 “这可真是灾难。”阿波罗无所谓地感慨,这次终于找到了崭新的、适合眼下情形的调子。 “——你喜欢音乐吗?” 他问。 过去片刻,塔纳托斯意识到他刚刚是在和自己说话,略带不确定地抬了抬下巴。 这是还可以的意思。 天堂偶尔会有那种伴随着来自人间的鸿声祷告的圣乐,和阿波罗的演奏形式迥异,不过他也不讨厌相较下显得格外无力的后者。 这好像给了俊美的神祇某种肯定,他开始活络起来,像他的那头金发一样,灿烂发散着光明。 “你的名字呢?阿尔忒弥斯不会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你……阿尔!” 天穹几乎太阳神乱跑的座驾烧成了红色,它们意兴阑珊,又不满足地向地面扑过去,将半空的云雾尽数蒸发。 从最高的地方开始,陆地同样在燃烧,山岳在那样的热力中裂开深深的沟壑,一路蔓延到每一寸土地上。 河水早在之前就已经干涸了,山林所在的地方 只剩下一片闪烁着火光的灰白余烬。 大地上的每一处都在起火。 “我提前留下了足够抵御烈火的力量……之前给你展示的那些东西不会损坏的。” 塔纳托斯听见含糊的、从牙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