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这一天按例也轮不到徐世守值宿宫中,所以等到傍晚时分,他便去宫门口的值房那里牵了自己的马来,骑马回府。
值房的这处马厩里还拴着其他几位在禁军当差的武将们的马,当日那匹被徐世守情急之下错骑了的白马,如今见了他还有些心下惴惴的样子,连连打了两个响鼻,而后连连尥蹶子往后退。
徐世守牵走了自己的那匹黑马,几乎一刻也不能等地就要回家。
原本,家中只有一个等候他回府的妻子时,就足以令他思念不已魂牵梦绕了;如今再加上两个刚刚出生还没满月的孩子,他真是恨不得能将自己永远都焊在孩子们身边才好呢。
只是路上不免遇到许多同僚和朝臣们,旁人都知道他刚刚得了一对龙凤胎,又是长子长女,自然要向他祝贺一二。
所以他一路上屡屡又要下马应酬回谢两句,比平日还要耽误了许多时间。等回到府中时,天色已经黑了。
他将马儿交给府中下人,一刻也不停地就赶去了主院里漪娴的身边。
彼时,漪娴正半卧在床榻上,解了衣衫在喂养女儿。
这对龙凤双生的兄妹俩,妹妹刚出生时长得没有哥哥大,看上去也比哥哥要小一些。
漪娴就令奶母们照顾长子,自己把女儿留在身边照顾,只在夜晚才交给女儿的奶母们看管。
——这还是徐世守和邱姑一致要求的份上,漪娴才勉强同意晚上把女儿交给别人看着的。
因为徐世守和邱姑都怕她晚上还要带孩子,会吵了她的睡眠,让她落下月子里的毛病。
女儿舒窈白日里若是饿了,自然亦是漪娴自己喂养的。
她养着奶水,因怀孕和分娩而鼓胀起来的胸脯亦日日泌出甘甜的乳汁,足以将舒窈喂饱。
女儿脸上起先还有些皱巴巴的,但是如今生下来足有十日,原先的那天皱巴巴也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嫩的娇柔肌肤,兼之她又睁开了眼睛,眨着那双嫩生生的眼睛看着漪娴时,那般的冰雪可爱,足以将她这个母亲的心都看化了。
这几日里,漪娴有时望着这个孩子,心中都时不时地想到,假使当年她的那个孩子生下来了……假如濯心还活着,现在或许已经到了蹦蹦跳跳上学堂好生读书的年岁了吧?
不过,到底濯心可以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她也已经满足了。
舒窈在她怀中用力吮吸着,因为肯吃奶水,所以她长得还算快,连嚎哭起来都格外地有劲。
徐世守推门进来时,漪娴刚好才喂好了女儿,拢住了自己的衣衫。
他也走到床边逗弄了一会儿女儿,心都被这个孩子给软化了。
“窈窈今日没再吐奶吧?”
漪娴也看向女儿,笑着摇了摇头:“今日好多了,一次都没吐过。”
生育过后,她身上更添了一层慈母般的柔柔光辉,犹如神女一般。
徐世守将幼嫩的一团的女儿抱在怀里,轻轻掂了掂孩子的重量,漪娴的视线也随之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忽然觉得,这一刻,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温馨与恬静,幸福美满,便是他毕生最愿意珍藏的时光了。
作为一个男人,有了自己的功业和前程,封侯拜爵,怀中抱着心爱的女儿,面前是他挚爱的女人。
这一生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幼年时无父无母,他曾经度过数年极为艰难的行乞生活,那时候的他从未想过,成年之后的自己可以迎娶这样的女人成为自己的妻子,更没想过在心里偷偷惦记了数年的女人真的会给自己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有一个彼此共同的血脉。
“啊呜——”
偏房里忽然传来的一阵吵闹声却打破了这一方天地里的静谧温馨。
徐世守抱着女儿,腾出一只手来隔着襁褓小心捂住女儿的耳朵,转过身去时神色难免有些不耐烦,唯恐那吵闹声惊动了刚刚吃饱就要熟睡的女儿。
“什么动静?”
他皱眉斥了一声下去。
那边的奶母们连忙出来请罪:“侯爷恕罪……是方才小公子醒来哭了……”
哦,原来是徐崇皓哭了。
他忽然反应过来。
原来现在的他们不是一家三口,而是一家四口了。
差点忘了这小子。
*
在怀荒过完了中秋之后,皇帝便即刻启程让人回云州城。
自然了,在临走之前,皇帝经过深思熟虑,亦是选定了驻守怀荒的将士们,并且留下了一批行政小吏们,让这些人来负责一步步营造怀荒城的大小事宜。
皇帝在这里陪着魏军边军们度过了一个盛大的、欢乐的中秋。
因为在这之后的数年里,这些将士们都要远离自己的家人,孤身在外过团圆的节日。所以在临走之前,皇帝必须好生勉励他们一番。
回云州城时,他是用一驾极为宽敞气派的帝王銮驾带着婠婠回去的。
这种马车内里空间很大,甚至还够摆上三四个屏风相隔,组成一个个小房间的,宛如一个移动的小居室,各色日常所需的东西一应俱全,最里间用屏风阻隔一下,还能摆上一个浴桶,供主人沐浴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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