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妙宝告诉婠婠说,其实她现在走脱不干净其实还是有另一重原因的。
——因为方上凛手中还握着那张当年纳她为妾的文书。
哪怕她昔年再三改变过身份,改换了两三个姓氏,那张文书也还是有用的。
那上面有她亲手盖上的指印,也是在官府跟前留下凭证的。
当年方上凛撵她走,扬手就把当年为妙宝所置办的那张“贺妙宝”的户契扔到她脸上了。
妙宝拿着这张户契,倒是的确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也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但是那张纳她为妾的文书,他并没有给她。
方上凛那时没给,妙宝也没有提跟他要
——因为她觉得那个时候的方上凛愿意放自己出府,对于她当时那样一个犯下数罪的贱妇来说,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她怕自己若是还得寸进尺要那封纳妾书,他一气之下反而要打死她。
在方上凛没找她的时候,她自然可以装作没事人一样地在蜀地重新相看人家、重新准备嫁人。
可是等到现在方上凛已经重新找到她、把她抓回来之后,她就不能再这么干了。
因为方上凛随时可以拿着这张纳妾书治死她。
光一个“逃妾”“叛主”“私自成婚”的罪名,就能叫她真的被浸猪笼去。
她现在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也实在害怕了。
听闻这般,婠婠抬手在桌上拍了一下。
“我叫人来搜府。”
婠婠的语气有些着急,“这东西没准还藏在他府里,正好趁他不在城中,我私下派人搜府来,找出来,烧了就是!”
“没用的娘娘!”
妙宝连忙劝阻,“我前两日也在府中找过了。一则找不到,二则就算找到了也没用。”
她说,“这纳妾文书是一式三份的,方上凛那里有一份,妾身这里有一份,官府那里还留下了凭证和公证的文书!
妾身自己身边的那张已经一气之下烧掉了!可是现在就算把方上凛手里的那张找出来,也还是没用的。官府那里还有存证啊!”
婠婠慢慢收回了手,亦无力地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是了,方才倒是她思虑不周了。
买卖纳娶妻妾奴婢,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就只有双方之间才有文书留存的呢?
官府那里怎么可能没有记录。
妙宝也是泄气地低耸下肩膀,微微弯了腰身,很是无力。
当年方上凛纳她为妾的时候,是极为正式、还摆了酒的。
他亲自拟了这封文书,到官府那里留存公证,也同样请了方家的亲戚们来吃一回酒。
那时候妙宝心中很是欢喜的。
她觉得自己即便只是个妾室,好歹也得到了一些他的妻子才可以得到的东西,心中暗自快乐着。
她也不是那种任人轻贱的妾,是官府里过了明路的良家妾。
她和他,也是名正言顺在一起的。
哪怕这辈子都不能称呼一声“夫妻”,可是好歹他们也是光明正大的,不是外室,不是无媒苟合。
她那时候又哪里会知道,自己当年得到的这点蝇头小利,都成为她今时今日再无法离开方上凛的铁证和锁链。
婠婠思量了许久,终于又给贺妙宝出了第二个主意。
“或者……你把该从他身上拿走的东西拿了,为自己、为女儿考虑考虑,也未必不可。”
她拍了拍妙宝的手背,
“在名分上跟他过下去,就当他的妻子,但是你也有法子不必承担身为他妻子的责任和义务。他既然说要给你诰命,那就活该是你得的东西。等到战事了了,我带你回魏都去,陛下会继续任方上凛为云州守将的,他却走不了,不会到你跟前来烦你的。”
“他在魏都里还有一座侯府宅院,没人住过,正好叫他拿钱,收拾了出来,买卖奴婢,侍奉你住进去。你带着两个女儿,在京中住。方上凛每个月的俸禄,户部的人也会直接送到你这里来,与你用。”
边军守将的妻眷们,既可以像张大都督的苏夫人一样陪伴在大都督身边,但是同时也可以被皇帝们留在都城里,当做是一种控制边将的“人质”,也都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比如说,张大都督虽然带着妻子住在云州,但是他的独子,正在京中做官。
比如说高桢,虽然他还未成婚,没有妻眷,但是他的父母都在京中。
而皇帝皇后若是想要带着方上凛的妻眷回京住,方上凛也是不敢反驳的。
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和臣服,他必不敢反对。
到时候,即便妙宝是他名分上的妻子,但是实际上长年累月分居异地,妙宝带着两个女儿住着他的宅子、花着他的俸禄,还不用伺候他的父母晨昏定省、不用长嫂如母地照管他的弟弟,也根本都不用看见他这个晦气鬼。
实在是一件同样爽快的事情了。
婠婠又对妙宝说,
“方上凛在云州,至少几年之内是回不来的,你且自带着女儿在京中潇洒。即便他调任回来了,你不想看见他,我也可以命人请你到宫中做内廷女官、做两年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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