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照临气极,偏偏,离府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还不能将话收回去。
他抿唇,寒声问:“你希望我离府?”
“圣上想出去玩,那就好好玩玩呀,”沈清檀很是贴心,说道,“难得出宫,我平日里看着圣上在宫中分外劳累,休息放松下多好。”
季照临双手不自觉紧握,深深吐息,冷笑道:“那还真是多谢檀妃的体贴。”
沈清檀竖起一根食指放到嘴唇前,嘘了声,说道:“圣上,不是说好了,出宫了我们就是一对寻常夫妇,谁都不能再提及身份尊卑这些的吗?”
季照临:“你不同样称呼了圣上?”
沈清檀一拍脑袋,笑道:“对噢,臣妾也……不对,我也喊错了,夫君。”
她喊得甜,且这一声突如其来,季照临莫名心头一荡,生出异样的感受,心绪逐渐被这股感受覆盖。
而后,想到她现下只想快快赶走他,逼自己把这股异样感受压下,装作没听见那般,毫不犹豫转身,没同她道声别。
沈清檀望着他的背影一路走远,明知圣上看不见,仍然执拗地挥了挥手。
片刻钟后,似才想起,嘟囔道:“哎呀,圣上没有让人跟着他,罢了,他定是想一人散散心,若一堆人跟着,那就和在宫中没什么区别了,是该好好玩玩,玩够了,才会放声大笑。”
-
季照临漫无目的,离开沈府后,在熙攘闹市四下逛了逛,觉得甚是没劲。
沈清檀现在在做什么?定是和他不一样,回到阔别已久的府中,见到相熟的各路人,定是很开心。
想到这里,更烦闷了,回门这一日,只有她一人开心,而他堂堂天子,居然沦落到给人当陪衬。
抬眼望见一间酒楼的招牌,想着要不要进去小酌几杯,听听说书人说书,念头未落实,肩头先是被人重重一拍。
何时敢有人这般冒犯他?
季照临冷脸回眸,没想到,见到一张有几分眼熟的脸。
眼前是一位青年,锦衣华服,黑发用银冠束起,满脸笑意。
他问道:“你是林兄?”
季照临当即认出来了,两三年前,他还是太子时,不像现在这般被困于宫中,那时经常在宫外游玩,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眼前人便是其中的一位。
他们统共只结识了大半年,但交情不错,一两年时间未见,一看见他,仍能立马想起当时的情景。
季照临在他面前隐藏了身份,于是眼前的人只以为他姓林,是个普通的官宦子弟。
“嗯。”季照临淡淡应声。
“还好没认错,”秦时道,“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好久都不曾见到你,说说……这么久了,都去干什么了?”
青年的话里并未有责怪,只见好奇。
季照临没多想,说道:“娶亲了,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在外张扬了。”
秦时一脸坏笑:“林兄真是不够意思,娶
亲这种大事,竟然都不知会我一声?,真想见见嫂夫人,想必以林兄的才情家世容貌,嫂夫人定是天香国色?”
季照临:“一般。”
秦时道:“啧啧,难怪方才在大街上偶遇林兄,林兄看起来如此消沉,无事,今日,我再带林兄去见见世面,林兄不必伤怀。”
季照临本来无处可去,乍然偶遇故人,顺水推舟,说走便走。
正巧,今日撞上了龙舟节,每当这种节日到来,京城四处都格外热闹。
秦时并未带他走上多远,而是到最近的一个渡口,宽大的湖面上,大大小小的龙舟准备就绪,用比赛的方式来欢庆龙舟节。
渡口旁,还有一艘停靠的画舫。
“他们赛龙舟,我们在画舫上醉生梦死,还可以观赏,岂不乐哉?”秦时眉飞色舞道。
季照临有片刻迟疑,他不知,京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见秦时的面色,就知道画舫内会有什么。
“林兄踌躇不前,可是在担心回府后,要挨嫂夫人的骂?”秦时揶揄道。
“她岂敢?”季照临拉下脸,旋即抬动脚步,甚至先一步上了画舫。
这艘画舫比寻常画舫要大上许多,四处轻歌曼舞,似有若无的香气撩人。
放眼望去,随处都可以看见男子搂抱着漂亮姑娘,有些人更是明目张胆,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开始对身旁姑娘上下其手。
季照临对这些不感兴趣,说道:“找个包厢,让人奏几首小曲,我和你对饮便是。”
秦时笑道:“好好好,林兄已然成家,我理解林兄,但我却还是单身汉,无人管束,到时独拥美人,林兄只能远观,不会生气吧?”
季照临道:“当然不会。”
同时,他觉得年少时相识的朋友,已然有些变味了。
进了包间,秦时按照季照临说的那样,叫了两个姑娘奏乐,他找来一位据说是花魁的姑娘,搂抱着她,再与季照临玩起了行酒令。
秦时玩到兴头,搂住花魁的纤纤细腰,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
季照临别过头,却听见秦时问道:“以林兄的眼光看,这位花魁的容颜,当是如何?”
季照临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