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寒冬腊月,天气愈发冷了,就连扬州也下起了雪。
寒冷的北风笼罩着整座扬州城,屋里烧着炉子,灯架上燃着十几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交相映错,驱散了屋里的黑暗。
屋里中间摆着火盆,盆中烧着上好的木炭,没有半点烟雾,王重穿着一件褐色的袄子,坐在火炉不远的软塌上,手里拿着一封刚刚从东京送来的家信。
王茜儿坐在火盆边上,拿着钳子,正扒拉着铁架子上的板栗,旁边的旭哥儿手里拿着个橘子,已经剥了一半。
信是明兰所写,信里说的也多是两个儿子近日的情况,还有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三叔,婶婶在信里说什么了?”王茜儿好奇扭头看向王重问道。
“拿去!”王重没说什么,只是把信递了出去,王茜儿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起身接过信纸,坐回到火盆边上看了起来。
旁边刚刚把橘子剥好的王旭也好奇的把脑袋凑了过来。
“主君!”
姐弟俩正看的起劲儿呢,余初二忽然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
“何事?”王重问道。
余初二道:“泉州那边来消息的,都已经按照预定的计划布置妥当!”
当着王茜儿和王旭的面,余初二自然不敢把话说的太透。
王重看着余初二道:“这事儿你亲自盯着!”
“属下明白!”余初二拱手道。
“刘振风已经招了,何荣昌已是瓮中之鳖,那些跟他有牵连的,也跑不掉,时机很快就要来了。”
“属下明白!”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去吧!”
余初二拱手退去,王旭才好奇的问道:“三叔,我瞧着那何荣昌挺老实的呀,难道盐务的事,跟他也有关系?”
“知人知面不知心!”王重道:“何荣昌在两淮盐都转运使的位置上做了也有五六年了,管着两淮之地的盐务,这些贪墨的事情,你觉得他会一点都不知情吗?”
“这個·····”
“你是不是傻!”旁边的王茜儿看着王旭扭扭捏捏的样子,没好气的道:“天下乌鸦一般黑,盐务糜烂至厮,每年近百万两的银子不知去向,就两淮盐司里头,从上到下,能找出一个手脚干净的都是奇迹。”
“正所谓法不责众,难道朝廷还能把两淮盐司从上到下全都清算了不成?”
王茜儿道:“为什么不能?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吗?每年等着补缺的进士那么多,就算把两淮盐司从上到下全都换一遍也绰绰有余!”
王旭却道:“只怕这事儿牵扯的不只是两淮盐司,转运使司、都司、帅司还有各州县的官员,怕是都牵扯其中。”
“那还不简单,发现一个就抓一个,发现两个就抓一双。”
王旭看着有些单纯的自家姐姐,无奈的道:“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要说武艺枪法射术,王旭远不如王茜儿,但心思却比大大咧咧的王茜儿缜密的多,脑瓜子也更灵活。
但这并不是说王茜儿笨,只是很多事情她懒得多想,都是直来直去的。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王茜儿道:“咱们奉的是官家的旨意,直接以堂皇大势碾压过去,还怕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作甚。”
“大姐!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这里头的门道多了去了!”王旭叹了口气,说道:“盐务糜烂到如今这个地步,并非三五年之功,昔日在这两淮盐司里头当过差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拔出萝卜带出泥,哪一个没有兄弟姐妹,姻亲故旧,这事儿哪有那么容易。”
王茜儿冷哼一声道:“那又如何,要我说,只要是伸了手的,就该付出代价,管他什么王公贵族,世家勋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王旭却道:“若是当真能够如此那就好了。”
“好了好了!”眼瞅着姐弟俩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眼瞅着就要吵起来了,王重赶忙出声劝道。
“说归说,吵归吵,不许动气!”
王茜儿扭头看向王重:“三叔!这世上的贪官污吏怎么就这么多?”
“这就是人性!”王重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把那栗子吃了,吃完了赶紧歇了去,明日还有要事要办呢!”
接下来十几日,先是何荣昌被打入大牢,紧接着就是盐都转运副使,还有十几个官员,整个两淮盐司,只剩下小猫两三只。
“王爷,这是何荣昌交代的名单,还有何荣昌主动献上来的账本,里头记载了他所有的账目往来!”
赵策英自手下手中接过账本,大致翻了翻就递给了旁边的王重:“子厚也看看吧!”
王重接过账本,一目十行的扫视起来:“这何荣昌倒是有意思,竟然连每一次收的礼物都记的这么清楚,看来是早就料到朝廷迟早会清算的。”
“哼!”赵策英却冷哼一声:“那他还这么胆大包天,倒卖盐引,损公肥私?”
王重没接话,赵策英生气的拍了几下桌子,怒斥道:“给我查,这账册上有名字的,一个都不要放过。”
“下官遵命!”
桓王一声令下,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