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乱,微笑很慈祥,但双目蒙上一层毛玻璃般的浑浊,容颜也很枯槁。 顾莞也是学过医的,她这辈子不是没见过垂死的人,她第一眼就确定了,闻太师怕是真快不行了。 闻太师哆嗦着手,摸了一个备好的玉玦递给顾莞当见面礼,顾莞赶紧接过,羊脂白玉带着体温,格外烫手,她看谢辞。 谢辞眸底也沉甸甸的,他微微点点头。 其实他上次就发现了,闻太师不大好了,吐了血的高龄老人,一般都活不长的,闻太师已呈油尽灯枯之相。 只是闻太师自从北戎大战打响之后,身体就没好过,他一直顽强的撑着过来了。 谢辞还以为,多少也还会有一些时日,哪怕一月,甚至半月。 没想到,会这么快。 也算幸运,撑过这次驰援大战,不然商容他们恐怕连发丧都不敢。 心里准备是有,谢辞吐了口气。 “……夫妻和睦,举案齐眉,”闻太师微笑,“定是要白首偕老。” 顾莞脸上露出笑,赶紧应了句,“我们会的,您放心就是了。” 她心里却不禁叹了口气。 …… 五月十七,闻太师的生命终于快走到了尽头。 在生命的最后的时光,他做了一件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事情。 闻太师这两天见过很多人,但当一直避而不见的诸节度使中,杨恕和朱照普在翌日午后先后去见过闻太师,又很快出来之后。 闻太师立即就将谢辞叫去了。 谢辞马上就过去了,撩帘入帐,闻太师甚至坐起来了,让人折叠起衣物和枕头,他勉强半靠在床头,脸直直冲着帐门方向。 帐内简单收拾通风过,闻太师也梳过头换了一身淡靛青的薄外袍,这是他见杨恕和朱照普整理过的,两人走后,他就这么一直坐着等到谢辞的到来。 闻太师手边放着一个匣子,已经叫人端来了一把椅子放在床头侧。 “杨恕和朱照普,一个说受伤太重,一个说山夷告急,明日即拔营南归。” 闻太师肃容,那双久病浑浊的老眼,在这一刻重新变得锐利。 谢辞一进来,他便抬眼望向他,一瞬不瞬。 闻太师八十多岁了,耆老长寿,一生波澜起伏至三孤三公,个人没什么好说的,将死的最后时光,他子孙一个没想起,唯一放不下只有北伐以及仍处于危难之中的家国天下。 他招手让谢辞过来,谢辞俯身见礼后做到那张特地给他准备的椅子上,闻太师就靠在床头,两人近在咫尺,闻太师俯身捧着那个匣子。 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这一刻,却没有什么停顿地将那个中若千钧的匣子捧了起来。 并,将它交到谢辞的手上。 “谢辞,局势并不好,” 闻太师沉声道。 除了外部尚不明朗的战局,还有他们已经遭遇的呼延德的阳谋离间大军内部。 闻太师先前,是焦心到极点的,但非常幸运,驰援战上谢辞的表现,他探问过黄宗羲等朝廷主将,谢辞真的让他重新点燃了希望。 谢辞做得很好,不,应该说他整个人,不管意志手腕还是理念的魅力,都超出了闻太师本来就有的高期待。 闻太师把手中的匣子打开,“谢辞,你敢接不敢接?!” 只见这个不大的匣子里面,赫然放置着一枚金色的令箭和一个龟首蹲龙金印。 ——这是百万大军的主帅的令牌和身份金印,这次大军北伐,朝廷敕封的北征驱虏大元帅! 外面风很猛烈,呜呜吹着,一阵一阵的急雨,闻太师把金令和帅印郑重放置在谢辞的掌心,一瞬不瞬看着他。 他去了。 谢辞敢接不敢接? 如今北伐情况并不算好,待剑南节度使杨恕及荆南节度使率兵离去后,百万合军还是百万合军,但只剩下的是朝廷大军及五大节镇了。 闻太师估计自己还能撑几天,能带病勉力控住了局面。 但几天之后,接下来的一切,都要谢辞一力担起了。 你敢不敢? 你能不能做到? 谢辞看着掌心匣里的金令和帅印。其实,他之前已经隐有所感了,在驰援战之前,闻太师让他“务必要回来”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谢辞只觉得掌心沉甸甸的,他握住掌心的金令帅印及闻太师的手,深吸一口气,他抬头毫不迟疑:“我谢辞只要活着一日,必定要竭尽全力将北戎驱逐出境,平定内乱!” 闻太师没有说大魏,谢辞也不提,到了此时此刻,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