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拉他一把”的念头在此刻诡异的交错出现,盯着青年那双隔着水膜模糊又遥远的金色的眼,“冷”的感觉第一次贴上了头皮。
水膜的清晰度在此刻变好了一些,将额头紧紧的贴在那层透着微光的屏障上,赤井秀一拼命的挤压着柔软变形的受力点,更多、更多、更多的气泡从他用力闭合的齿间破碎而出,明明在几近静谧无声的环境里,却好似依稀听到了些许沉闷的吼声。
层层叠叠的涟漪送来了枪支上膛、以及某位持枪之人因为手抖而无法自控的发出了的稀碎零散的噪音。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是毕业前夕从警校离开了的隔壁班的晓美……”
“啊,对,晓美秋也。”
那晃荡着双腿的青年用明亮的嗓音雀跃道:“你居然记得我的名字啊?真荣幸。虽然现在在你的视野中我是不可信之人,但我真的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你死在这里啊,诸伏景光同学。如果闲聊可以让你的神经不再那么紧绷的话,唔,那么我就陪你玩你问我答怎么样。”
“这个FBI和我,你总得在绝路里选择一个来信任吧。当然,你要是真的想死的话那就情况另算啦。”
晓美秋也。
这个名字,他好像……
水膜的清晰度变得更好了一点,即使屏障仍然固执的阻拦着水下之人的身躯,但他已经能从变得更加明了的视线中分辨出青年模糊的五官和大概的动作,对方正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玩着自己长长的发尾,正如先前模糊的色块构架出的那样,他坐在高悬于危险高度之上的台面,微微偏着脑袋去看着那脸色紧张到发青发紫的穷途末路之徒。
与后者随时可能殊死一搏的紧绷感截然不同,名叫“晓美秋也”的青年是松弛的,他的嘴上虽然坚定的在安抚着对方“有任何感兴趣的情报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愿意放下枪”,但他的态度却是漫不经心的。
像是大人逗弄孩子,人类逗弄猫狗那样的漫不经心。
……笨蛋,水下的赤井秀一忍不住叹息,用这样的态度跟陷入恐惧之中的惊弓之鸟说话,他并不会被不熟悉且不信任的你所展露出的这份平静和从容所打动,他只会认为敌我的实力已经悬殊到无法再有挣扎的余地,绝望的情绪会成倍的倾覆而下,身处于这风暴中心的人会陷入更深的被操控的无力感,进而选择进一步的剑走偏锋。
“不管是组织还是警方,想必都已经因为好奇和危机感追查我们许久了吧?”
金瞳的青年在声音里明显带上了笑意:“曙色原罪、琥珀死神、漆黑蔷薇、死蝶悲歌……只要你愿意放弃自杀的念头,我就将你们想要的这些情报全数事无巨细的告知给你,这可是尚且还无人有能耐染指的四份独家情报,先行拿到手的意义不需多言了吧?如此看来,活着的你可比死了的你有用多了啊,诸伏景光,要是心动了就再好好的考虑一下如何?”
“……你们迄今为止做的事情在本质上并不像是在单纯的作恶。”
“哎呀真是会说话啊你,在这种氛围下还能随随便便笃定别人没打算作恶?微妙的有点不爽,要不然你试试扣下扳机,然后下去等着看有多少人会陪你一起共赴黄泉如何呢?”
青年的神情已经能稍稍被描绘到看清楚的地步了。
水下的赤井秀一更用力的推挤着眼前的水膜,发白的指甲边缘拼命的刺入其中,将那处最为显眼的突破口顶出了一枚小小的凸起。
从他的七窍和周身的穴位中一串又一串的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气泡,它们迫不及待的上浮,几乎为男人裹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壳;迟迟不愿消散的光线从一个个胖嘟嘟圆乎乎的气泡中向外扩散而去,将他所处的整片水域逐渐染成了一片令人眼眶又热又疼的金。
他听见“自己”笃定的发问:“就在现在,组织的各个方位都在被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从你们今夜行动的模式来分析,攻击性并不高的、看上去主要目的是在拖延时间的你们其实只是想要在这里救下苏格兰吗?”
他听见对方轻笑:“替别人自作多情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怎么不觉得我是来要你们的命的呢,毕竟不管是组织还是警方,这么多年了都拿我不能怎么样不是吗。”
“不,你就是在……为了要救下苏格兰才……”
不论你此刻用着如何尖锐的话语和怎样刺目的态度,都无法轻易掩饰掉你真正的目的。
你这不惜起伏沉沦百年也绝不轻易臣服于因果与宿命的……倔强的家伙。
看着方才还一脸警惕,此时却在警惕的情绪上显然带出了几分痛惜和敬意的长发男人,金瞳的青年明显有些因他这微妙的态度转变而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
——哗啦。
是汹涌的水流倾泻而出的声音。
明明在天干物燥的寒凉冬夜,此刻的赤井秀一却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的一样热汗淋漓。
“……这是第几次了。”
捂着自己太阳穴的赤井秀一晃了晃身子,他的双眼里满是可怖的血丝,嘴皮开裂的嘴巴比混沌一片的大脑更快的动了起来:“这是自我们上次分别之后你重新来过的第几次了,秋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