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来,他作为专门的超导测试人员已经测试过不下两位数的各种材料了。
而这其中,绝大部分制备出来的超导材料仅仅能够实现低温超导,就算是偶尔能够做到液氮环境下的高温超导,也只是极少数。
正当他习惯性的以为这次的材料和平常时没有多大区别的时候,超导电磁测试系统上的数据却让他愣了一下。
一般来说,验证一块新材料是否是超导材料,需要验证两个条件。
第一个是材料是否有零电阻现象。
第二个则是材料是否具备完全抗磁性。
比如电阻测量。
超导材料最基本的超导性质是在超导态下电阻消失,通过在超导材料上施加电流并测量电阻,可以判断材料是否处于超导态。
这期间可以通过测试系统改变外部的环境和条件,如温度、压强等等来测试这份材料在不同条件下的数据,就是临界温度、临界磁场等等了。
而闵富做的第一组实验,自然是检测徐川制备出来的这块材料,是否具备超导性质了。
临界温度测量实验已经做过了,这次的材料非超导-超导相变的温度在123.8K,也就是零下149.35摄氏度。
这个数值如果是放到十年前,肯定是一个相当优秀的数据,它已经低于液氮的冷却温度不少了。
毕竟那个时候高温超导材料的研究才起步不久。
但放到现在,只能说平平无奇了。
高温铜碳银复合超导材料的临界温度都有152K,临界温度更加的优秀。
让闵富愣住的并不是临界温度,而是另一项参数。
压强测试实验数据!
按照他的习惯,在完成了临界温度测试实验后,他进行的下一项实验是压强性测试。
对于目前超导领域来说,超导材料的压强性研发并不在主流研发路线上。
别看压强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热力学维度,材料在高压下会呈现出新奇的结构和性能,一直以来备受物理、材料和化学研究者的关注。
且金属氢、富氢化合物、碳硫化合物等材料一度在高压强下实现了室温超导。
但这些材料实现室温超导的压强,都高的可怕。
比如2019年的时候,日耳曼国的研究团队发现十氢化镧在170-190万个大气压下,可以在逼近室温的250-260K以上出现超导性。
还有2020年米国罗彻斯特大学研发的碳质硫氢化物,也可以在高压强下实现了室温超导。
但这个压强的强度,却是整整260万个大气压。
这种苛刻的条件,可以说让这种材料除了研究价值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实用价值。
纵然是马里亚纳海沟底部的压强也只有1100个大气压,而260Gpa,是整整二百六十万个标准大气压,是马里亚纳海沟底部两千多倍。
如此夸张的压强,除了实验室外,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的实用价值。
所以学术界和科研界在超导材料的研发上更多的目光还是在落在温度上。
原因很简单。
一方面是提升临界温度的难度,可比降低临界压强的难度低多了。
另一方面,也是更关键的是,在应用方面,制造低温环境比制造高压强环境容易的多。
然而眼前的测试实验数据,却颠覆了闵富对于基于压强体系完成的超导材料的认知。
318.651kPa!
在这个数据下,那条原本维持着近乎平行于X轴的电阻曲线,恍若跳崖一般以接近九十度的角度直接触底。
盯着电脑屏幕上数据,闵富干巴巴的咽了口唾沫,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一定是看错了!
这不是318.651kPa,而是318.651MPa!
不,也不对,这肯定是MPa!
这个数字才应该正常!
毕竟他从未听说过,有哪家研究所的超导材料能够在3000个大气压的压强下室温超导的。
哪怕是历史上最牛逼的室温超导材料,被学术界公开认可的十氢化镧,也要至少170万个大气压才能够实现零电阻。
三十万兆帕的压强才对!
但很快,闵富又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实验室中的设备.....这套超导电磁测试系统,能够做到三十万兆帕的压强吗?
做不到!
做过无数次实验的他很清楚实验室中的超导电磁测试设备能够制造的最大压强也只有十万个标准大气压而已。
三十万兆帕,这差不多达到了三百万个标准大气压了。
就实验室中的这套检测设备,根本就不可能制造如此高额的压强。
三百万个标准大气压,哪怕是放到整个世界,能够制造出这种级别压强的实验室或研究所也寥寥无几。
因为掌握了超高压技术的国家本身就屈指可数,任何一件能够产生超高温、超高压、偏应力的大科学装置,毫不夸张的说都是‘大国重器’。
盯着屏幕上那个标注在Y轴上的细小数据,闵富的呼吸开始不自觉的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