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听到宋安所言之事, 心中也泛起一股不适。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苍生于不顾,这样的人一旦权倾天下,自己不也成了蝼蚁一样么?果然如贾赦所言,所有人都不是在替他人拼命, 而是在自救。 “宋尚书放心, 此言我一定带到。”林如海道:“想来大内兄此举也不是为了宋尚书道谢。我们皆只需问心无愧便好。” 宋安点了点头, 办完公事便直接去了上书房。 有人蓄意破坏河防工程的事, 自查出来之后, 陈留百姓都愤慨了, 不但加强了自发巡逻, 还开始自发调查, 此事必然瞒不住。这些事迟早传入京城, 宋安索性先将此事捅到御前。 致和帝听完宋安的禀报,也气得捏紧茶杯许久不说话, 半晌才道:“朕知道了, 宋尚书有何要求?” 如果只是求财,修筑大型工程有人偷工减料是常事;但是蓄意破坏只有可能是害人。所以此事是有人针对宋安, 还是当地做工的有人要寻仇? 宋安不知道致和帝从中听出了什么,不过致和帝这么问,宋安便大大方方的提了要求,要人! 宋安道:“皇上, 这是陈留一地查出了此事, 去岁工部得到的批款多,许多地方皆在修建大工程,臣以为小心驶得万年船, 须得多派监工才好。但是经此一事, 地方的监工, 臣不放心。然,工部已经派出了许多人手监察各地工事,人手不足,臣请朝廷派监工到地方。” 朝廷去岁从各部院抽掉了人手巡边,便是龙禁尉都派出了好些,论人手也是紧张的。 不过都有人在河防上动手脚了,致和帝自然也会格外重视。直接问:“宋卿想在哪里调人手?” 宋安道:“皇上,臣以为若是派得开,宫里出人手便好。” 宫里能出的人手便是宦官,那不用说,这是将监督权直接交给了致和帝啊。 中央和地方向来也是一种博弈,为了加强对地方的控制,派宦官监督地方乃是常有的事,便是本朝监军,也常有宦官担任。 致和帝正隐隐对东宫有防范,听了宋安之言,颇合心意,便点头应允了。 等宋安走后,致和帝对戴权道:“宫里有哪些伶俐妥当的人派得出去的 ,你整理个名单给朕。” 戴权应是。 这结果宋安自然是满意的。 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眼里有不同的解读。譬如有人在陈留破坏河防这件事,宋安得了贾赦的提醒,知道对方乃是剑指钦天监。这个部门平时不显,关键时候掌握了话语权,甚至可以左右朝堂局势。 但是若是没有贾赦的提醒,宋安自己只怕都要觉得这是有人盯上工部尚书位了。而在致和帝眼里,工部尚书位才值得有人下这么大力气。至于钦天监?这么小的部门根本不在致和帝的考虑范围内。 但是不管怎么说,从宋安的角度,动手的都是致和帝的儿子,将监督权交给致和帝,不就是你管着你儿子些么? 所以宋安能爬到今天,人家正直为民不假,但是防范算计的手段也是一流。就这么一件事,直接告到了幕后人的老子面前。 三皇子名叫司徒礡,本来以前老大和老六母族显赫,手上直接掌着兵权,老二又是正统,司徒礡虽然也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但也隐藏得很好。 但是谁知这不到一年时间,老大和老六相继被圈禁,这便来了机会。 彼时虽然叶妃升了贵妃,司徒礡依旧没将司徒砾放在眼里。在司徒礡看来,司徒砾一个在礼部行走的皇子,既无显赫母族、妻族,也无实权。老大和老六一出局,唯一的对手便是东宫。 东宫自然名正言顺,背后实力也强,但是致和帝那边的微妙心思不是不可以借力。这等情况下,司徒礡下了场。 那回陨星降落,司徒礡也在钦天监埋了棋子,直到季繁的预测出来,司徒礡的谋士一揣度,才发现有人比自己更高明。也是那时候,司徒礡发现自己的对手不止东宫。 彼时司徒礡还有最后一次退出的机会。 其谋士孙景对司徒礡道:“王爷,光是对方谋士能想到在预测陨星坠落吉凶一事上反其道而行,此人便不可小觑了,日后必是东宫之劲敌。现在我们尚可不躺这趟浑水。” 这个时候司徒礡犯了一个常人都容易犯的错误。   ;普通人在下某个决定的时候,往往便开始畅想如果成功了会如何。譬如决定做某项生意,便 开始计算多大的规模,多高的利润,每年能够进益多少,以后拿着这些钱可以过什么样的日子,却甚少去想万一血本无归该如何。 而司徒礡作为凤子龙孙,人家一脑补就是登基之后会如何。有了这等心思,再想放弃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