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的吵闹更大声了。叶星辰见势不对，赶忙夺过话筒。
“大家不要慌！现在直播行业，正在风口上。大家同心协力，赚到一个亿，还是容易的！”
“我不同意！”
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了一声。是个中年男人。
“那可是一个亿，你以为是一块钱？！”他高声叫道，“我在城里打工，一天累死累活，干下来才三四百！还常常没活干！要还你这个钱，我几代人干到死都还不起！”
他这句话一出，不少村民纷纷点头。
“而且，这个债不是我们的！办农家乐，是他李成前出了问题！凭什么让我们帮他收场？！”中年男人继续叫道。
“哥，我不是要你们还债，是想帮大家保住村子的同时，找到挣钱的机会！”叶星辰辩解。
“得了吧！”中年男人嗤之以鼻，“农家乐的事，已经失败过一次了。万一再失败，我们的损失，由谁来承担？”
“是啊！”有村民附和，“我就一普通人，也没法发财！市里打打工可以了！”
眼看风向又要变化，叶星辰一咬牙，下了决定。
“由我来承担！”她直视着中年男人，宣布，“……可以了吧？”
“你？……”中年男人冷笑，“你不是南塘村的村民，跑了怎么办？”
“这——”
叶星辰正想回复，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声音：“我不会逃，我来承担！”
那是李成前的声音。村民们一下子安静了，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李成前。
李成前面无表情，他分开人群，慢慢地走到了主席台下。
“农家乐的事情，是我对不住大家！”他朝着村民，说道，“当时印刷厂的业务，早就不行了，开机器就是在亏钱！村子里好多人出去务工，一年到头不回家，收入也很微薄！有老人得了重病，不想拖累子女，自己上吊自杀！还有小孩因为缺乏父母管教，年纪轻轻就开始混社会，去学坏！我看在眼里，心痛啊！”
“我们靠近南塘山这块风水宝地。我到县里去开会时，好几个村子通过做旅游，挣了钱！我也动了心思，想让我们的村民，都能回到村里！想让大家都能富起来，好起来，不用去外面，看着别人脸色讨生活！”
伴着他的话，有人开始抹眼泪，整个会场都安静了。
“疫情的流行，会对旅游业造成这么大冲击，我没有预料到，是我的错！”李成前垂着胸膛，痛心疾首地说，“我太急着挣钱，做决定又太鲁莽！尤其是借钱那件事，做得很差劲！但我借的那些钱，包括我家里的钱，都没有一分，是用给我自己的！我全用在了村子里！只因为我婆娘死前，对我再三嘱咐，要我守住工厂，守住咱们村！”
“……我没有做到她的愿望，是我错了！我无能！要我负怎么样的责任，我都可以！”李成前继续说道，“但叶小姐的提议，我还是希望大家能试试！长期种地，到处打工，已经不是我们的出路了！难道你们想背井离乡，长期跟家人不在一起？”
仍然没有人说话，不少村民都低下了眼睛。李成前环视了一圈，长叹了口气。
随后，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村民们面前！
“李叔！”
村民们骚动起来。叶星辰惊叫。
顾凌云跑到李成前身边，抓着他的手臂，想把他拽起来。但李成前只是跪着，他垂着头，又开了口。
“我这把老骨头，现在一无所有！但我欠的债，就是我自己的，我会还！我还不了，我的儿子、孙子……哪怕我这一脉全陪上，我都会还！亏钱算我的，挣钱算大家的！……要是做不到，你们可以扒我的祖坟，世世代代痛骂我！这样行不行？”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对于李叔这种村干部，年龄又大的农村男人而言，面子更是比天还大的事。
他愿意跪在这帮熟悉的村民面前，应该是下定了决心，不惜做出任何牺牲了。
许多村民低下了头。有人叹气，但是没有人再说话。就连开头吵闹的中年男子都安静了。
事已至此，叶星辰明白，她说再多的话，也是画蛇添足。她走下了台，来到了李成前身边，向眼前的村民们，深深鞠了一躬。
这个话题太沉重。她不能强求他们如何，只是尽了自己的力就好。
场面一时僵住。短暂的沉默后，君天浩望向了俞景初。俞景初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就开始表决。”君天浩站到话筒前，清了清嗓子，说，“一、同意保留工厂，用拆迁款抵债的人，举手。”
没有人举手。
“二、同意用工厂抵押，拿完整拆迁款的人，举手。”
也没有人举手。君天浩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三、同意叶小姐的提议，用工厂来办直播工作室，并在一年内，达到一亿目标的人举手。”
会场内很安静。仍然没有人举手。
这一切太奇怪，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接着，一个人的手慢慢举了起来。
是李成前。
“……。”
他仍然跪在地上，紧闭着眼睛，身体在发抖。不知是出于